孟小冬
属于::中华民国人物生平
出身梨园
祖父孟七出身徽班,擅演文武老生兼武净,她的父亲、伯、叔都是京剧演员,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孟小冬别无选择地走上了从艺的道路。她九岁开蒙,向姑父仇月祥学唱老生,十二岁在无锡首次登台,十四岁就在上海乾坤大剧场和共舞台先后与张少泉(电影明星李丽华之母)、粉菊花、露兰春、姚玉兰同台演出,居然大角风范,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当时的评论界赞她“扮相俊秀,嗓音宽亮,不带雌音,在坤生中已有首屈一指之势”。这样冰雪聪明的小女孩儿,明日之星非她莫属。当时北京是京剧演员心目中憧憬的“圣地”,为了谋求开拓一片新天地,一九二五年,孟小冬离开上海,毅然北上深造。
从师学艺
孟小冬到北方的最大目的是要求得艺术上的发展,除了演出以外,她先后向陈秀华、陈彦衡、孙佐臣、王君直、苏少卿等人请益,钻研谭派艺术。孟小冬见识越广,理解越深。在鉴别比较中,她做出了理智的抉择,最终她把目标锁定了余派(新谭派)。她认为余派艺术不仅在唱念做表细腻深刻,决非其他派别所能望其项背;而在唱腔方面的三音联用(高音立、中音堂、低音苍),能藏险妙于平淡,更为她所爱。对余派心仪已久的她下定决心要寻找机会立雪余门,亲炙教导。 其实,余叔岩对孟小冬的艺术才华也颇为欣赏。
一九三五年曾有人介绍上海一票友拜余叔岩为师,被余一口回绝。介绍人走后,余对身旁的朋友说:“有些人教也是白教,徒费心力。”朋友问:“当今之世,谁比较好呢?”余叔岩回答说:“目前内外行中,接近我的戏路,且堪造就的,只有孟小冬一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经过漫长的等待,几经周折,孟小冬终于夙愿得偿。
在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一日正式拜余叔岩为师,成为余叔岩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女弟子。这时的余叔岩体弱多病,早已息影舞台,孟小冬殷勤奉侍,照顾周到;请问艺事,敬业执著,余叔岩自然也倾囊相授,一招一式务求完美。孟小冬的艺术在拜余之后较之拜余之前有了质的飞跃,能与当时京剧老生翘楚马连良、谭富英、杨宝森相颉颃,誉满全国,被尊称为“冬皇”。
有人这样评价说:“(孟小冬)自拜叔岩,则每日必至余家用功,寒暑无间。前后五年,学了数十出戏,是余派唯一得到衣钵真传的人。……假若余派的东西是真正研究院的玩艺,孟小冬倒真是一位唯一够资格的研究生。名贵则名贵极矣,然大好艺术不能广传,总是一件令人扼腕的事。” (孟瑶《中国戏曲史》第三册)
一九四三年,余叔岩因患膀胱癌不治逝世,孟小冬痛挽恩师,她的挽联写道:清方承世业,上苑知名,自从艺术寝衰,耳食孰能传曲韵;弱质感飘零,程门执辔,独惜薪传未了,心丧无以报恩师。
剧坛佳偶
孟小冬初到北国,频繁演出于京、津两地,参加永庆社、庆麟社、崇雅社等坤班演出。她正值豆蔻年华,明慧照人,台风演技竟能与当时的著名男角老生相颉颃,一时成为风靡九城的红角。虽然演戏要男女分班,但大宅门的堂会却不受这个限制。那时,最红的旦角是有“伶王”之称的梅兰芳,以男性扮女人;最红的生角是孟小冬,以女性扮男人。乾旦坤生,颠倒阴阳。有好事者大力促成他们合作演出了《四郎探母》、《游龙戏凤》,男女角色颠鸾倒凤,演来精彩而又富于罗曼蒂克。进而更撮合他们成了一对佳偶,成为轰动剧坛的佳话。
意外变故
出身梨园世家的孟小冬自小生得聪慧秀丽,1925年她离开上海初闯京城时,正值18岁青春妙龄。她举止优雅,气质高贵,楚楚动人,当时北平的许多人都以她为心目中的偶像,暗恋于她。其中就有京城达官之子王惟琛。
这段时间,也正是梅兰芳访日返京后的日子。一个是伶界大王,一个是坤伶须生泰斗,一个如日中天,一个光艳烁人,可谓旗鼓相当。一段时间,两人形成了打对台的局势,双方营业额不相上下。而且两人在堂会中不断合作,同台演出《梅龙镇》、《四郎探母》等,后来又一度在开明大戏院联袂演出《二进宫》。二人本是梨园同行,相互钦羡,惺惺相惜;不断的合作又使二人加深了了解,互生爱慕之情。从此,开始了一段美好的生活。
梅兰芳在北平曾经三易其宅,其时他和孟小冬正住在东城无量大人胡同的一所四合院里。此院名为“缀玉轩”,梅兰芳的许多朋友常聚集在这里,说古道今,谈文论艺。然而,祥和的气氛中,一场凶兆即将来临。
1926年的某一天,梅家会客厅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身着浅灰色西装,面貌清秀,文质彬彬,面色苍白,20岁左右,一看便知是位学生。他就是这起血案的主角王惟琛,当时肄业于北平朝阳大学。王对孟小冬心仪已久,无奈孟此时已成为梅兰芳的情侣,因此他怀恨在心,到梅宅寻衅。王惟琛到达梅家的时候,碰巧梅兰芳正在午休。代替梅兰芳出来招待客人的是梅兰芳的老友张汉举。张汉举是当时北平很有名望的一名绅士。王惟琛见出来的不是梅兰芳,迅速拔出手枪抵住张汉举,声称此事与张无关,让张把梅兰芳叫出来,因为梅夺了他的未婚妻(指孟小冬),他要和梅算账,否则梅只有拿出10万元才能解决问题。张汉举强压住内心的恐慌,告诉梅兰芳这位先生要借10万块钱。梅兰芳先是一愣,迅即明白过来,只听一声:“我立刻打电话去。”便已不见身影。不久,梅宅被大批军警围住。不料,王惟琛无意中瞥见了军警,顿时惊慌失措,拔枪就射向张汉举。可怜张汉举在这场不相干的爱情纠葛中成了冤死鬼。听到枪响,军警们一拥而上,王惟琛饮弹倒地,旋即殒命。
缀玉轩发生如此血案,社会舆论大加炒作,一时沸沸扬扬,种种绯闻,扑面而来。梅孟不得不仳离。孟小冬经此打击,痛不欲生,一度于天津居士林皈依佛门。此后数年,她坚决避免与梅相见。1931年杜家祠堂落成堂会中,南北名伶汇聚一堂,她却因梅在场,避而不出。二人最终连合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床畔侍疾
杜月笙对孟小冬的情分也早在1925年就开始了。1929年他虽然娶了名须生姚玉兰,但对孟小冬依旧念念不忘,希图找机会接近她。
1936年孟小冬应杜月笙的邀请为黄金大戏院揭幕剪彩,其后在此演出20余日。因为孟小冬是杜之四夫人姚玉兰腻友,演出期间理所当然地住在姚玉兰处--18层公寓(今锦江饭店)。这样孟杜的接触就频繁起来了。
抗日战争中,杜月笙移居香港。
由于杜对孟念念不忘,自然对孟小冬的情况就分外留心。在日寇铁蹄蹂躏下的北平,孟小冬凭着坚韧的意志,非凡的才气和对艺术执著的追求,终于执余派之牛耳。杜月笙对其钦佩爱慕之余,尤怜惜其个中的甘苦。因而1946年,已返回沪上的杜月笙,又让总账房黄国栋写信给孟,催其南下。孟小冬由于想念腻友,也就不再推托。姚玉兰的嘘寒问暖,杜月笙不露声色的敬重体恤,使她感到数年来未曾有的温暖,她那孤苦无依的心灵又找到了依托。孟小冬感于杜月笙数年来的情深意重,加上姚玉兰的一再撮合,此次赴沪不久,终于以身相许,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孟小冬随杜一家迁居香港。
此时的杜月笙已非盛年,而是年逾花甲一病翁,孟自入杜门后,就自然地挑起了侍奉杜月笙的担子。而侍疾也似乎成了她不可卸掉的责任,因为她的相伴已经成了病入膏肓的杜月笙不可缺少的安慰。
自入杜公馆以来,孟小冬一直沉默寡言,对一切看不惯、听不得、受不了的事情都漠然置之。但1950年的某一天,傲岸的她却迫不得已,淡淡地说了句至关重要的话。那天,杜月笙当着家人的面,掐指计算迁法需要多少张护照。当他算好了需要27张时,孟小冬淡然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我跟着去,算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呀。”一语道破实情。杜月笙一愣,当即宣布尽快与孟小冬成婚。那一晚,杜月笙下了他那几乎离不开的病榻,由人搀扶着,充当新郎;孟小冬的脸上也现出了笑容。毕竟他们有了女儿杜美娟,杜月笙有责任承担起了孟小冬的义务,给她一个名分。一生傲岸的孟小冬,最终也只能屈从于命运的摆布了。
教授弟子
杜月笙死后,孟小冬独居香港,深居简出,专心教授弟子。
孟小冬并不随便挑选弟子。只有具有天赋、意志坚强又迷恋艺术的人才能有资格做她的学生。她的3位弟子赵培鑫、钱培荣、吴必璋正是如此。她教授弟子极为认真、严格,规定未经她的允可,不能在外面随意吊嗓,更不准在外面唱尚未纯熟的戏。据刘嘉猷讲,她曾有一位准弟子,略窥余派剧艺门径,唱做俱达到一定水平。曾经一度彩排,口碑甚佳。不久学习《捉放带宿店》,念唱的同时兼排身段,等他自认为排得够熟练了之后,便屡请在台北公演。但是孟小冬认为他在做表与感染的神气上,未尽善尽美,因此始终未予答应。
1967年,孟小冬因亲友均在台湾,为避免孤寂,便由香港转迁到台北定居,闭门静养,由绚烂归于平淡,终其余年。
光阴荏苒,转眼间10年风逝,孟小冬已近古稀之年。1977年5月25日,一阵剧烈的哮喘之后,便突然昏迷过去,送至医院抢救无效,延至26日午夜,终因肺气肿和心脏病并发症于1977年5月27日去世。
代表剧目
剧目名称 | 备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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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世录音
孟小冬14岁开始在“百代”、“丽歌”和“长城”等公司灌制唱片,并有1947年演出实况录音和在港台教学录音传世。1978年后台湾出版了她的《凝晖遗音》,上海出版了《冬皇妙音》,天津出版了《孟小冬唱腔及为钱培荣说戏录音集萃》等录音专辑。
艺术特色
孟扮相英俊,嗓音苍劲醇厚,高低宽窄咸宜,衷气充沛,满宫满调,且无雌音,被公认为“余派”主要传人。
孟小冬的艺术成就不仅有其出身梨园世家,自幼深受熏陶的影响,更要得益于其师傅余叔岩辛勤无私的教导。从1938年开始,孟小冬开始拜余叔岩为师。每天傍晚,都会有一辆包月车从东四牌楼三条26号驶往宣武门外的椿树三条,一连五年不辍,这就是孟小冬在拜师余叔岩后到范秀轩学习深造的情景。因为当初孟小冬从上海到北京来就是为学习到正宗的谭派和余派老生。
由于她与梅兰芳的婚事以致多次拜师未遂,所以在而立之年得以拜师,实现了她北上求学的心愿。鉴于余先生每天傍晚才起床,所以孟小冬每天是下午请余先生的琴师王瑞芝给她吊嗓练唱,然后分别在晚7时左右到余府用功,但是往往要等到余府的门客畅谈到午夜才开始上课,至凌晨下课返家。
当时拜师余叔岩的学生不少,但是能够坚持下来的不多,惟有孟小冬一心要学习到老师的艺术真谛,所以除每学完一出戏后有一两场实验性演出外,基本放弃了一切业务演出,就这样一出一出的学习了30多出戏。仅仅是《武家坡》和《击鼓骂曹》,孟小冬就曾经向仇月祥、孙佐臣、陈秀华、言菊朋、鲍吉祥等名家多次学过,早在1920年就灌过唱片,却依然跟余师恭恭敬敬地从头学起,直到实验演出以后得到老师批准。其中有一出《法场换子》,是余叔岩精心之作,她学好后曾经许诺在余师寿辰时露演,由于余师旧病复发而不治,于53岁早逝,这出戏便成绝响。
她晚年在香港和台北课徒传艺,每当学生请她传授此戏,她总是严肃地说:“余师有言,没有演出过的戏切不可教人。我不敢违背老师的遗愿。”她就是以如此惊人的毅力和虔诚得到了余叔岩的真传实授,受到京剧界广大同行的尊崇。
个人婚姻
随着电影《梅兰芳》的拍摄,孟小冬与梅兰芳当年的婚恋往事再度浮出水面,而且由于章子怡在电影
《梅兰芳》中扮演孟小冬,孟小冬则愈发引起人们的关注。孟小冬到底是何许人?当年,她与梅兰芳经历了怎样一段惊天动地的美妙而悲怆的婚姻?在她70年的人生中都有过哪些一波三折?
早在80年前,孟小冬就被京津沪的舆论界誉为“冬皇”。当时代表正统京剧的三大贤杨小楼、梅兰芳、余叔岩可谓炙手可热,而刚刚从南方来的、年仅18岁的花季少女孟小冬于北京前门外大栅栏三庆园,以《四郎探母》首次亮相后不到一个月,北京第一舞台盛大义演,梅兰芳、杨小楼合演《霸王别姬》蹲大轴,余叔岩、尚小云演压轴《打渔杀家》,而孟小冬与裘桂仙合演的《上天台》就排在倒数第三的位置,几乎与杨梅余平起平坐。10天后,孟小冬与梅兰芳就并挂头牌合演《四郎探母》了,接着他们又合演了《游龙戏凤》。就在孟小冬19岁那年,经一位银行老总撮合与梅兰芳喜结良缘。他们一位是“梨园冬皇”,一位是“伶界大王”,一举一动都是新闻,其轰动情景可想而知。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两位京剧界的泰山北斗那一段惊天动地的美妙而悲怆的婚姻却不再有人提起,时而有人问起,人们也是三缄其口。但是1933年9月5、6、7日三天,天津《大公报》头版连续登载了“孟小冬紧要启事”,给我们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启事称:……窃冬甫届八龄,先严即抱重病,迫于环境,始学皮黄。粗窥皮毛,便出台演唱,藉维生计,历走津沪汉粤、菲律宾各埠。忽忽十年,正事修养。旋经人介绍,与梅兰芳结婚。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
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虽经友人劝导,本人辩论,兰芳概置不理,足见毫无情义可言。冬自叹身世苦恼,复遭打击,遂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抑冬更有重要声明者:数年前,九条胡同有李某,威迫兰芳,致生剧变。有人以为冬与李某颇有关系,当日举动,疑系因冬而发。并有好事者,未经访察,遽编说部,含沙射影,希图敲诈,实属侮辱太甚……
“启事”中所谓“李某”即一位年轻的追星族李志刚,早就开始追捧孟先生,由于爱屋及乌,得到梅、孟结婚的消息,受到刺激,于1927年9月14日持枪往见梅兰芳,开枪打死了从中斡旋的《大陆晚报》经理张汉举,军警则把李志刚乱枪击毙后枭首示众。此事均有第二天各报刊的“军警布告”和枭首示众的照片为证。
其实,类似李某这样疯狂变态的追星族在今天已不鲜见。“启事”中关于“祧母去世之日”一说所指系梅兰芳的大伯母逝世,孟小冬前往奔丧。但是作为“名定兼祧”的另一位梅夫人,将孟小冬拒之门外,梅兰芳无法兼顾而成为遗憾,此纯属家庭内部事务,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也。而始作俑者,就是当时梅兰芳身边的所谓“智囊团”。他们出尔反尔,让梅兰芳与孟小冬不知所措。但是经过枪杀案和戴孝奔丧两大风波后,经过梅兰芳的努力都又曾破镜重圆,足以说明孟、梅感情非同一般,最后终因“智囊团”的倒戈而酿成了婚姻悲剧。
不过,孟氏作为性格高傲的花季少女不顾封建的妻妾等级,毅然嫁给梅兰芳完全是出于单纯的情感和爱慕,这在一夫多妻制的社会中是无可指责的,同时也无须指责梅兰芳的另两位夫人王明华与福芝芳,在男尊女卑的社会中她们为了自己的生存在家庭内部进行角逐也是出于无奈。
人物摭忆
当时京剧
旧社会男女授受不亲,唱京剧的也男女有别,最早京剧科班是不收女徒弟的。辛亥革命后,北京有了崇德社、维德社等坤班,女演员演唱京剧虽然盛行了起来,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还是进不了前门外的大戏园子,更甭说参加盛大的义务戏演出了。即使名闻全国的须生孟小冬,最早也只能在游乐场演出。
孟小冬生于一九零七年冬月十六日,因而取名小冬。她出身梨园世家,祖父老孟七,文武双全,能戏很多,尤其是武戏有不少“绝活”,曾在太平天国时期英王陈玉成办的“同春社”科班教戏。传说江南有不少独有的武戏,都是孟七带过来的。父亲孟鸿群,虽是唱二、三路老生的,但戏路很宽,曾与不少著名艺人配戏。孟小冬家学渊源,幼小就开始练功学戏。开蒙老师是她的姑父仇月祥,对她管教甚严,艺术上稍有差错,就要责打,这也促使她从小打下良好基础。她十四岁就在上海搭班,在“大世界”里的乾坤大剧场唱开锣戏。初唱老旦,时常演《太君辞朝》、《钓金龟》这些戏。后来改唱老生,因她既有嗓子又有扮相,渐露头角。不久,上海老共舞台以男女合演为号召,排演连台本戏《宏碧缘》。孟小冬被邀参加,应文武老生,而且挂牌在前十名之列,报上的广告也有了她的名字。几年的舞台实践和她不断地勤学苦练,艺术上大有进步,一九二三年随师到了北京。
那时北京京剧界的名角不愿意和坤角同台演出。曾经红极一时的女演员如金少梅、琴雪芳、碧云霞等人,都是在“城南游艺园”(类似上海的“大世界”)唱出名的。孟小冬乍到北京就同琴雪芳合作,一炮打响。孟小冬扮相好,无脂粉气,台风潇洒大方,唱谭派戏归路,嗓宽韵厚,不带雌音,这在当时女老生中,是极为难能可贵的。
琴雪芳(马金凤)那时专演《千金一笑》、《宝蟾送酒》一类的古装戏,是标榜梅派的,为拥梅的一些人所赏识。由于孟小冬和她同台,爱屋及乌,孟小冬也获得他们的捧场。一次,在第一舞台举行的一次盛大义务戏中,大轴是杨小楼、梅兰芳合演《霸王别姬》,压轴是余叔岩、尚小云《打渔杀家》,这位来自江南未满二十岁的孟小冬,竟被排在倒第三,与裘桂仙合演《上天台》。荀慧生、马连良的戏码都在她的前面,成为坤角老生被列入盛大义务戏中的第一人。这在当时的北京城,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海报一出,轰动九城。第二次义务戏中,孟与梅兰芳合演了《探母回令》后,更是一登龙门,身价百倍了。
为人处事
孟小冬的崛起,为女演员在京剧舞台上争得应有的地位。她一跃而成为大演员后,深获舆论的颂扬,京津各报一片好评。沙大风主持的天津大风报尤多赞美之词,竟称之为“冬皇”。二十年代中叶,孟小冬一度退隐,但在此期间她对艺术更加精益求精,用功不懈。先后从谭派名家陈彦衡、孙佐臣、王君直、徐兰沅等人学戏,刻苦钻研,取得很大的成就。迨三十年代重返舞台,她的艺术更加成熟了。那时她从余叔岩的琴师李佩卿学余派戏,但仍然不能满足她的进取之心,梦寐以求的是想拜余叔岩为师。余则推说不收女弟子,不便开例,而婉言谢绝。她后来又请人说情,一九三七年在京行了拜师礼,余叔岩收了这唯一的女徒弟。那时,余叔岩早已息影舞台,体弱多病,居家不出。孟小冬立雪余门后,奉待师侧,执弟子礼甚恭,颇获余之欢心,亲授《搜孤救孤》、《御碑亭》、《捉放宿店》、《武家坡》等戏。余叔岩习惯深夜作业,要到凌晨才开始说戏。她为把余艺学到手,不知熬过了多少不眠之夜。“有志者事竟成”,她终于得到余叔岩的真传,继承了余派的衣钵。孟小冬进入中年后,她的艺术已逐渐进入化境,颇有几分余叔岩盛年时的神态。最后一次在上海中国大戏院演《搜孤救孤》时,她的表演确实已臻炉火纯青,听她一曲,真是绕梁三日,余音犹存。苍劲的歌喉,醇厚的唱腔,使人感到回味无穷。
余叔岩于一九四三年病逝京寓,孟小冬远在香港,书长联挽之,联曰:“清才承世业,上苑知名,自从艺术寝衰,耳食孰能传曲学;弱质感飘零,程门执贽,独惜薪传未了,心丧无以报师恩师。”
孟小冬一九七七年五月二十七日凌晨死于台湾,终年七十一岁,曾在上海戏校任教的张文涓,是她的传人。
余派真传
梨园前辈程长庚弘扬皮簧光大乱弹,使京剧在中国戏曲中独擅胜场。其徒谭鑫培汇程长庚、张二奎、余三胜、王九龄、孙春恒五家之长,成一门之艺,人称谭派,尊为伶界大王。谭徒余叔岩精益求精,再创余派,遂有“无生不学谭,无派不薰余”之说。
数十年来,学余之须生,多如恒河沙数,然得其真传者,首推孟小冬一人。孟氏冰雪聪明,资质绝伦。其立雪余门之际,正值余艺炉火纯青之时;而其师徒之谊,情逾父女,故能倾囊相授薪火相传。
孟小冬先生为女须生中之佼佼者,民国初时常在城南游艺园演出。除传统戏外,亦唱新编之京戏,如《七擒孟获》、《阎瑞生与莲英》。该戏根据民国初年实事所编,叙说大学生阎瑞生与妓女莲英相识,后因债台高筑,无法偿还,将莲英骗出害死,抢去首饰,案发被捕,判处死刑。
剧中人穿民初服装,道白作京语,场面、唱腔,则一如旧京戏。孟小冬早年工青衣,扮莲英之妹,穿短袄,梳大辫,于剧中莲英托梦一场,有大段唱工。
当时演时装戏,也是改革京剧的一种尝试,如尚小云先生自编、自演《摩登伽女》,烫发,穿印度风格的服装,脚下是丝袜和高跟鞋,最后跳英格兰舞。每演该戏,票价加一块大洋,多为募捐义演三天,青年观众蜂拥。①
又如梅兰芳大师当时编演《邓霞姑》、《一缕麻》等。这在京剧发展史中,都值得一书!
孟小冬首次出台于1925年6月5日,搭永盛社坤班在前门外大栅栏街三庆园夜戏,与赵碧云合演《探母回令》(四郎探母),当时京城名角如林,十多个戏班竞争下,能以唱大轴的头牌身份出现,而且有相当号召力,就可见剧艺不凡,很露头角了。
1935年前后,她自己组班,多在东安市场吉祥戏院演出,剧目有《武家坡》、《御碑亭》、《捉放曹》、《乌盆记》、《珠帘寨》、《空城计》等。名角周瑞安、姜妙香、李多奎、裘盛戎、王泉奎、李慧琴、李四广等助演。偶尔也去天津、上海等地演出。
孟小冬先生拜余为师,这是余氏的艺术得有传人,而足以纪念的大事。她完全是基于艺术崇拜,名利二字在所不计,因为这之先,每一露演,座无隙地。专心学艺,放弃赚钱机会,足证明对师艺之敬仰,志趣之高超,确乎不同凡俗的了。
1938年12月24日在西长安街新新戏演(后叫首都电影院),白天唱《洪羊洞》,这是她舞台生活中最璀璨的一页,因为有恩师余叔岩亲自“把场”,当日只站在上场门片刻,观众见之大为轰动,一时脍炙人口,戏迷们口传到今日,使年轻的戏迷们兴奋。
拜读余老女儿余慧清老人的谈话录而知:孟小冬为人很聪明,不仅深知尊师敬业之道,而且在待人接物方面很会处世。②入余门学戏五载,准时而来,准时而去,学戏很勤奋,也非常努力。琴师王瑞芝每天给她拉琴,吊嗓子并帮她记唱腔。往往一段唱腔要唱若干遍直到没毛病才行。
余派作为我们戏曲史上的一颗彗星,先生在人生旅途上停留的时间确实太短暂,但是他留给人们的“余派”艺术真传者,首推孟小冬。
失之交臂
新中国已经成立后,大局逐渐稳定,流落在香港的京剧演员马连良、张君秋、杨宝森等在周恩来统战政策的感召下返回内地。孟小冬也是统战政策争取的对象之一,周恩来总理曾委派章士钊多次赴港做孟小冬的工作,说服她回归。当时孟母张云鹤女士尚住在北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却遭到孟小冬的婉拒。一九五七年章士钊曾写条幅赠孟小冬:“当时海上敞歌筵,赠句曾教万口传。今日樊川叹牢落,杜秋诗好也徒然。绝响谭余迹已赊,宗工今日属谁家。合当重启珠帘寨,静听营门鼓几挝”。诗句表现了章士钊说服不成的无奈与喟叹。虽然没能成功,章士钊对孟小冬却一直念念不忘。几十年后,我们看到:“津桥昔日听鹃声,司马梨园各暗惊。人面十年重映好,梁州复按陡生情。四合院正房东墙挂着一幅立轴,落款是:小冬女士清鉴章士钊。有一次朋友来访指着立轴说,你父亲大概是单相思吧?不然送给孟小冬的字怎么会在自己手里?章含之笑着点头。”(杨继桢《章含之的四合院情结》)
活动年表
1923年2月16日,农历癸亥年正月初一日:孟小冬赴汉口演出14岁的孟小冬到汉口怡园演出。海报上突出标明“孙佐臣”。演出剧目有《捉放曹》、《四郎探母》、《打鼓骂曹》、《群英会》、《平贵别窑》、《八十八扯》等。连唱了三个月,轰动一时。
1924年,农历甲子年:孟小冬定居北京,从陈彦衡学戏,复向言菊朋问艺。
1938年10月21日,农历戊寅年八月廿八日:孟小冬拜余叔岩为师,所授第一剧戏为《洪羊洞》。
1943年5月20日,农历癸未年四月十七日,余叔岩大殓举行。
盖余氏后事,在其生前即有充分准备,寿衣衾物已于1942年6月间做成。棺木是余氏前妻陈氏死时在宣武门外大街荣盛桅厂所购。当时,买了两付上好楠木的材板,称之为“阴阳材”。“阴材”制成后,即用以殓其妻。“阳材”村板则暂存于龙泉寺西殿后虎。1942年,余氏一度病剧,家人乃将此板取出,交荣盛桅厂代攒成材,数日而成。为了坚固持久,后来又让同顺材厂给灌了松香里子。其材极为珍贵,按当年市价值万元以上,且不易买到。后余氏病势好转,所以又存于龙泉寺庙里。1943年5月19日,余氏“倒头”后,家人马上通知材厂派24名杠夫“转空”(指往丧家抬空棺)至椿树上头条丧居。
按余氏生前遗嘱,寿衣用蓝长袍、上罩青马褂、小帽。接受杨小楼棺墓被盗的经验,棺内不放贵重殉葬物。入殓时,余氏继配夫人,二位女公子,以及爱徒孟小冬等均亲视在侧,由长女给余氏五官用棉球蘸凉水“开光”之后,哀声大作,其中孟小冬哭之最哀。
根据余氏家族意见,原本拟定在家停灵受吊“三七”21天。后因考虑正值端午节,家中停尸恐招邪祟,故改为在家停灵半个月。丧礼环节虽然紧凑,但隆重程度并不稍减。
1943年5月21日,农历癸未年四月十八日:为余叔岩迎三送路之辰。门前扎起了素彩牌楼,并设大鼓锣架,为迎宾传报之用。灵前有堂祭清一班,为来宾上祭行礼时奏乐。在延寿寺街衡记冥衣铺糊的接三全活:挂豆青里子的“落地拉”蓝蓬大轿车一辆,车厢三面纱窗,三面支起凉蓬,非常讲究。另有顶马、辕马、跟马三匹,墩箱四只。棚内灵堂的月台两侧还摆着四季花盆、尺头桌子。
是日,程砚秋、孟小冬等,均以“弟子”身份,穿了重孝。余氏生前友好张壁、李雅斋、桂月汀、刘植源等,以及梨园界数十人来吊。晚7时送三,凡来吊者各举官吊香一股,当做人把。由官鼓大乐、清音班等民乐前引,给余氏扎糊的转轮骄车由二人牵引,车前有从冥衣铺赁来的两对大白气死风灯;两对六角形的手罩子为之照明。其后便是华北音乐队24名,以洋号铜鼓吹奏哀乐。法源寺高僧13人,以铛、铪、鼓“素打七星”(法器的板点)。
由余氏女公子打着挑钱纸;其他孝属依次捧着呈给西方三圣的度亡文疏。龙泉寺高僧13人殿后。送至虎坊桥焚化车马。晚间,由法源寺、龙泉寺两庙僧众放了对台的瑜伽焰口施食。
首七之日,吊客盈门。上海黄金大戏院主人黄金荣等特地赶来上祭。前教育部部长景太昭亦前来致祭,并送了一幅挽联。联曰:“应碎伯牙琴,乱世正诗宁有寄;遂绝广陵散,伶官压传更无人。”
1943年6月1日,农历癸未年四月廿九日,10时:余叔岩丧礼举行为余叔岩逝世“二七”,伴宿送库之期。余宅领帖受吊。根据汉人礼俗,上午10时举行点主仪式。特请祝煜元“赐福鸿题”,刘植源、李锡之为左右鸿陪。是日各方吊客接踵而至,计潘毓桂、李雅斋、朱复昌、凌抚元、吉世安、桂月汀等。梨园界尚小云、程砚秋、杨宝忠、杨宝森、刘砚芳、万子和、赵砚奎、丁永利、王福山等数百人。
余氏生前笃信佛教,曾皈依拈花寺老方丈全朗,成为在家学佛的居士,且与北京各大寺院结有“不解之缘”。因此,各名刹方丈莅临札拜者甚多。计有:戒台寺德明、铁山寺百川、智禅、报国寺、地藏寺法龄、观音寺如培、法源寺天文、光明寺常平、华严寺智山、长椿寺深慈、广济寺显宗、观音院纯山、广善寺慧三、圣安寺宝林、崇效寺越宗等约有数十位。一时满棚黄袍高僧。此为一般俗家人死后所未有的盛况。余宅预备了大教席、清真席、素席三种,款待各来宾。雍和宫的喇嘛、白云观的道士、法源寺和龙泉寺的和尚轮流诵经礼忏。
因为余氏生前是龙泉寺的大功德主、大善士,故该庙敬送禅经一永日及焰口施食一堂。晚7时,各经坛法事功德圆满,举行送圣仪式。由余氏女公子慧龄等捧圣;余夫人及弟子孟小冬、李少春、程砚秋等数十人均着孝服相送,送圣行列一片缟素,真可谓满街白矣。在虎坊桥焚库时,围观者千余人,交通几乎中断。
下午6时停灵法源寺。梅兰芳挽曰:“缔交三世,远武同绳,灯火华堂,赞乐独怀黄幡绰;阔别七年,赴书骤报,风烟旧阙,新声竟失李延年”。孟小冬挽曰:“清才承世业,上苑知名,自从艺术寝衰,耳食孰能传曲学;弱质感飘零,程门执辔,独惜薪传未了,心丧无以报恩师”。李少春挽曰:“教艺术心必期忠,品必期高,业必期传,每含深恩痛无地;论孝道疾不能侍,衾不能承,志不能继,空负厚望恨终天”。半老书生的挽联嵌入孟小冬、李少春的姓名:“久病亘秋冬,小部衣冠传优孟;及门著桃李,少年湖海吊残春”。南皮葭翁则在《哭叔岩兼示小冬》中表达了对逝者的哀思及对继承者的期盼:“白雪阳春绝妙词,高山流水系人思。万方崇拜余夫子,唯向冬皇索态仪”。
晚间,余宅孝属正举行“辞灵”祭时,忽闻余氏老岳父姚文卿大夫病危。余夫人急忙派人探视,时已“易箦”(换吉祥床)矣。盖姚氏因姑爷去世,痛心之至,以至旧病发作,不可救药。上午9时逝世,恰恰是余氏灵柩出堂之时,可谓巧哉。结果,余夫人两头落了丧事:婆家死了丈夫,丧礼未竣,娘家又死了父亲,真是丧上加丧。
1947年9月7日,农历丁亥年七月廿三日:杜月笙六十华诞南北名伶义演第五天杜月笙六十华诞南北名伶义演第五天,演于上海中国大戏院。
演出剧目
《搜孤救孤》(孟小冬饰程婴,赵培鑫饰公孙杵臼,裘盛戎饰屠岸贾,魏莲芳饰程妻)
1947年9月12日,农历丁亥年七月廿八日:杜月笙六十华诞南北名伶义演第十天杜月笙六十华诞南北名伶义演第十天,即续演第五天,也即最后一天,演于上海中国大戏院。
演出剧目
《四郎探母》(梅兰芳饰铁镜公主,李少春[坐宫]、周信芳[交令、过关、巡营]、谭富英[见弟、见娘]、马连良[见妻、哭堂、回令]分饰杨四郎,芙蓉草饰萧太后,姜妙香饰杨宗保,马富禄饰佘太君,马盛龙饰杨六郎,高玉倩饰四夫人,刘斌昆饰大国舅,韩金奎饰二国舅)
人物事记
孟小冬像1923年2月16日,农历癸亥年正月初一日:孟小冬赴汉口演出;
1924年,农历甲子年:孟小冬定居北京;
1938年10月21日,农历戊寅年八月廿八日:孟小冬拜余叔岩为师;
1943年5月20日,农历癸未年四月十七日,18时:余叔岩大殓举行;
1943年5月21日,农历癸未年四月十八日:余叔岩迎三;
1943年6月1日,农历癸未年四月廿九日,10时:余叔岩丧礼举行;
1947年9月7日,农历丁亥年七月廿三日:杜月笙六十华诞南北名伶义演第五天;
1947年9月12日,农历丁亥年七月廿八日:杜月笙六十华诞南北名伶义演第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