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赌博关扑和扑卖介绍:相国寺前、西子湖畔的大众博戏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17-07-27 属于:中国古代赌博史

《水浒》第三十八回里,有一段描写黑旋风李逵赌钱的文字:宋江初会李逵,出手送了他十两银子。李逵拿了银子,便跑到一家“赌房”去赌,想赢几个钱做东道招待宋江。到了赌场,性急的黑旋风不待别的赌客一博,便“劈手夺过头钱来”,与场主小张乙对博。李逵连押两个“快”,却“肐盤地”连博两个“叉”,十两银子转眼间输得一干二净。  

李逵这种赌钱方式,就是宋元时期盛行于世的“关扑”。  

关扑又叫跌成、盦钱、拾博或跌博,也是一种以铜钱为赌具的博戏。大家知道,无论古今中外,所有的钱币两面的图案都是不相同的。中国传统的铜钱,一面通常铸有“××通宝”的字样,是钱的正面,一般把它称为“字”,也就是《水浒》所述的“叉”。另一面则铸有“一文”或“当十”、“当百”一类字样,是钱的背面,称为“幕”,也就是李逵赌钱时所押的“快”。将一钱或者数钱抛掷于地,视其朝上为哪一面或为何种排列组合,或帮助某种选择,或占卜打卦,或作为游戏,在古今中外许多民族之中都颇为常见,用这种方式来赌博,就是关扑。  

关扑在宋元时期曾广泛流行于世,许多笔记、小说、话本、杂剧中都有不少与之有关的记载和描述,这些生动、具体的文字使得我们可以比较详细地了解关扑的赌博方式和流行状况。  

关扑时作为博具的钱叫做“头钱”,头钱一般要经过洗磨,使之图案清晰,色泽明亮,称为“染”(元杂剧《燕青》)。关扑时,头钱用一个至八个皆可进行,名称也各不相同,现在可以知道的,用三个钱博叫“三星”、四个钱叫“摊”、六个钱叫“六成”、八个钱叫“八七”。关扑的赌法大致有两种,一种为一次定输赢,双方各自认定钱的一面,盦出哪一面朝上或朝上一面的钱枚数多,即获胜。另一种是规定盦出某种花样一排列组合,双方轮流盦,先盦出者胜。常见的关扑花样有“浑纯”,即“字”或“幕”的一面全部朝上,又叫“浑成”。另一种叫“背间”,就是“字”和“幕”各一半,互相搭配。  

在宋元时期,关扑的流行程度超过了其他时代的任何一种赌博方式。无论赌场之中的聚赌,常人之间的对赌,甚至里坊小儿的游戏,大多采用这种方式。有时连官府也经营此道来赚农民的钱。宋神宗时,王安石推行青苗法,各地在春夏青黄不接时向农民发放贷款,称为“青苗钱”。有的地方官府在发放青苗钱时,就在附近设立关扑场合,农民借到钱之后就被哄劝到那里去赌,有的人空手而来又空手而归,却因此背上了一身债务。(见《东坡集·续集》)  

说关扑的流行程度是历代各种赌博方式中空前绝后的,是由于它已经越出赌博范畴,成为两宋时期城市商业活动和岁时节令游艺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了。  

在那个时期,城市中的大量贩卖于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常常用关扑作为手段与顾客交易。摊主备头钱,由顾客盦钱,按货物的价值不同,头钱的数目也不同,但必须盦出“浑纯”,如是,顾客可无偿得到货物,否则即按货物价值付钱与摊主。这样的关扑称为“扑卖”或“博卖”。  

本是赢钱赌物的“关扑”,由于“扑卖者”采取了娱乐的手段,就使得市民们对这种虽然费钱,但很有乐趣的活动愈益向往。“扑卖”的货物也由低廉的“食物、动使、果实、柴炭之类”逐渐扩大到彩帛器皿、珍玉奇玩,以至于车、地宅、歌童、舞女都可以划价以博。而这一切活动在当时人的观念中,都属于“关扑游戏”。  

北宋时,关扑从法律上属于被禁的赌博活动,但为了满足市民对“关扑游戏”的热烈欲望,到北宋后期,每年一入正月,开封府便张榜告示全京城——“元正冬至寒食”这三个节日“放关扑三日”(《东京梦华录》)。每当此时,无论市井小民还是王公贵人,纷纷涌向关扑和扑卖集中的“潘楼街、州东门外、州西梁门外、踊路、州北封丘门外及州南一带”。这里,关扑的彩棚接连不断,彩棚里铺陈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花朵、领抹靴鞋、玩好等物。扑卖者的高声吟叫与彩棚间舞馆歌场传出的鼓乐笙歌,交相呼应。入夜,一向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诰命夫人们也都迈出家门,抛头露面,“纵赏关赌”。  

每年春天的三、四两月,东京的皇家池苑——金明池和琼林苑向市民开放,以“纵人关扑游戏”,在这富丽堂皇的园苑之中,除了酒家和占场表演的伎艺人,其余空地几乎全为“扑卖者”所占。面对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的货物,游人无不愿意解囊下注,以博一乐。在这些日子中,地方当局在苑中举办多种游艺表演,最吸引人的去处就是“关扑表演”,在士女百姓围观之下,众多关扑好手各逞技艺,将众多的头钱抛掷出各种各样的组合,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得胜之人,往往用竹竿挑挂着所获的奖品如衣物、茶酒、器皿,游行歌吹,招摇过市,以夸耀于人。(《东京梦华录》)这些“关扑好手”,无疑是以此为生的职业赌徒了,而在当时一般人的心目中,他们同那些跑马卖解、舞灯耍狮、踩高跷、弄刀叉的江湖艺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见,在那个时候,关扑与游艺在人们心目中几乎是相同的概念。赌博与游戏之间的联系,在这里表现得如此的密切和明显。  

如果说关扑在北宋还有所限制,那么到了南宋,它就完全开放,无孔不入地进入了市场的商业活动之中。在京城临安,每天的早晚市,特别是“夜市”之上,从吃的,如糖蜜糕、灌藕、时新果子,像鲜鱼、蹄肉、猪胰、胡饼,到用的,如细柳箱、罗桶杖、诸样藤作、银丝盒子、乌木花梨动使、画烛。从穿戴的,如花环钗朵、箧儿头饰、销金裙、缎背心、销金帽儿、逍遥巾,到玩耍的,如四时各种玩具,都在市场上扑卖。  

随着季节的变换,扑卖者又随着变换自己的货物:“春冬扑卖玉栅小球灯、奇巧玉栅屏风、棒灯球、走马灯、金橘数珠、香鼓儿等物。”“夏秋多扑青纱、黄草帐子、挑金纱、异巧香袋儿、木犀香、数珠、藏香、细扇、挑纱荷花、满地娇、细巧笼杖、促织笼儿、金桃、陈公梨、炒栗子、诸般果子及四时景物。”(《梦粱录》卷之十三)由于社会分工逐渐精细,南宋的扑卖也逐渐“专门化”。如“七夕节”时,小贩们扑卖郎织女泥土玩具。元宵节前,各种灯具如沙戏灯、马骑灯、火铁灯、进锤架儿灯、像生鱼灯、一把莲灯、海鲜灯、人物满堂红灯又成了扑卖的主要物品。元旦未到之时,街市上又开始扑卖“踢打春旛胜、百事吉鲜儿”等物,以供市民们在元旦悬挂门首,庆贺新岁。“一阳节”来临之际,都城崇倡“乡风”,扑“斗”,用三文钱作“一扑”。此风之盛,许多人竟至在大街上拦住行人,执意“斗扑”的地步。(见《西湖繁胜录》)  

繁盛的关扑之风,也吹进了九重宫禁之内。宋理宗赵昀就曾命令小太监效市井关扑之戏,在御座前互扑,“以供一笑”。君王有此爱好,则太监宫女们之中的关扑之风盛行,就更是不难想见的了。  

到明代,关扑一名不再见于记载,而易名为“盦钱”,其方法与关扑大致相同(见《醒世恒言》第三十四卷《一文钱小隙造奇冤》)。在清代,流行的“压扠”与关扑颇相似,其法是用两个铜钱旋转,伺其将定,用手按住,根据“字幕”两面的组合情况定胜负。“压扠”须一人为庄家,其余人预先押注,可容数十人参加。这种方式已成为纯粹的赌博,关扑的游戏色彩荡然无存。于是“游手之徒,啸引恶少,喧哗叫呶,驯致斗殴攘窃,悉由于此,竞财启畔,风斯下矣”。(《牧猪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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