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步青云
"普六茹坚(魏恭帝初年,赐杨忠姓普六茹氏)相貌非常,臣每次见到他时,总是不觉地失去主意。此人恐怕不肯久居人下,请陛下尽早除掉他。"
周武帝是北周最有作为的皇帝,他"沉毅有智谋","性又果决,能断大事",于在位十八年中,"修富民之政,务强兵之术",为强盛北周政权作出了重大的贡献。武帝对杨坚的印象颇佳,不主张以貌取人,对于齐王宇文宪的进言,周武帝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道:
"此人止可为将而已,不必多虑。"
一次,内史王轨向武帝进言说:
"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
周武帝闻言后,脸色立即冷落下来,很不高兴。在封建时代,废立太子被视为皇帝的"家事"。如不是在特殊的情况下,朝廷大臣是不敢贸然对此事发表意见的。 王轨位不过内史,不待天子询问而突如其来地说什么"皇太子非社稷主",可谓是触犯了大忌,当然要引起武帝的反感。因此,"普六茹坚貌有反相"这后半句话, 武帝听后也很不顺耳。但是,周武帝毕竟是一位自有主见的大度之君。他没有因此而加罪于王轨,只是不软不硬地反问道:
"如果必定是天命所在,又将会有什么办法呢?"
王轨听得出武帝后半句话的分量,感到自己是失言于君主面前,怎敢再说三道四。
宇文宪、王轨的进言虽然先后被武帝顶了回去,但杨坚得知后却恐惧万分。在伴君如伴虎的封建专制时代,杨坚从此更是时时事事小心谨慎,"深自晦匿"。
周武帝对于宇文宪、王轨等人及早除掉杨坚的言论,表面上或不在意,有时甚至反感,这是同如下背景有关。当时,大冢宰、晋国公宇文护专断国家人权,周武帝 所处心积虑的大事,是如何及早地铲除宇文护及其一伙,怎会把主要精力用在消除对皇权尚未构成任何威胁的杨坚?当然,周武帝对于宇文宪、王轨的进言,也并非 是毫不动心。他曾向来和询问对杨坚的看法,来和向周武帝搪塞说:"随国公仅仅是个守节义的人,可以镇守一方。如果用他为将领,敌阵是没有攻不破的。"周武 帝对于来和的搪塞之词表示首肯,杨坚在恐惧之中终于得以安然无恙。
来和是长安人,任畿伯下大夫。他于建德四年见大将军杨坚相貌不凡,便私下对杨坚说:"国公的双目如同晨星般闪烁着光芒,天下的一切无不照临,定将王有天下。望您能宽容待人,不可妄行诛杀。"
来和既然认为杨坚日后能君临天下,并特意在私下向杨坚透露这层意思。他又怎能不在周武帝询问时以假言诡对呢?
建德元年(公元572年)三月,周武帝一举诛杀宇文护等人,国家的军政大权已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作为一个大有作为之君,周武帝在诛杀宇文护后,根本 不会把兴趣放在搜寻和消除杨坚一类的所谓隐患之上,他是要致力于"静在宁民",轻徭薄赋,富国强兵,开疆辟土。而周武帝的富国强兵、开疆辟土,则为杨坚提 供了施展才能、报效国家的大好机会,使得杨坚从受人谗言的窘境中走了出来,困龙得水。
建德四年(公元575年),周武帝自诛杀宇文护 后,内修国政,人民安定,国家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均有很大的恢复和发展。于是,七月丙子日,周武帝召大将军以上于大德殿,向诸位柱国、大将军们宣布说: 北齐国主昏虐无道,为伐暴除乱,欲数道出兵,水陆兼进。并询问各位王公以为如何?群臣无不称善,于是周武帝发布了讨伐北齐的诏书,并于七月壬午日,亲自统 率六军,众6万,东进直指河阴。在各路大军中,随国公杨坚与广宁侯薛勖被委任率舟师3万人,自渭水进入黄河,东进临敌。在此次伐齐之战中,杨坚所统率的3 万水军于河桥击破齐师,为北周伐齐立有战功。是年,杨坚35岁。
建德五年十月己酉日,周武帝再次统率六军东进伐齐,随国公杨坚被委任为右三军总管。此次东征伐齐,周武帝大获全胜,杨坚进位柱国。是年,杨坚36岁。
建德六年(公元577年)正月乙亥日,北齐主高纬传位于太子恒。壬辰日,周武帝率大军至邺(今河北临漳县西南邺镇)围城。齐人拒守,北周诸军奋击,大破 敌军,平定邺城,北齐幼主高恒禅位于任城王高湝。周师追至青州,俘太上皇高纬、幼帝高恒。二月,任城王高湝于冀州拥兵南下,周武帝派上柱国、齐王宇文宪与 柱国、随国公杨坚率军讨平之,俘任城王高湝,北齐灭亡。北齐50州、162郡、380县全部并入北周版图。
杨坚与宇文宪攻克冀州,杨坚被委任为定州(今河北定县)总管,不久又转任亳州(今安徽亳县)总管。
《隋书·高祖纪》曾记载如下一则故事:北齐定州城的西门曾长久关闭,不通行人。齐文宣帝高洋在位时,曾有人请开启定州西门,以便于行路。文宣帝不予允 许,说道:"当有圣人来启之。"待到杨坚来定州就任总管,西门自动开启,众人无不感到惊异,这则故事的编造和流传,显然是因为杨坚后来成了隋王朝的开国皇 帝,因而被载入正史。
杨坚在伐齐中立有军功,所得到的只是进位柱国,并令他出任定州总管,不久又令他转任亳州总管。这一人事安排,是否是周武帝因为记起了宇文宪、王轨的进言,对杨坚有所戒备呢?
建德六年十二月丁卯日,周武帝以柱国、随国公杨坚为南兖州总管。
宣政元年(公元578年)六月丁酉日,周武帝因病重还京,当夜死于乘舆之中,时年36岁。
周武帝的英年早逝,这对于杨坚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