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时务说帖
查第三条内称"中国宜许以毗连越南北圻之边界，所有法、越与内地货物听凭购销，商约税则务期格外和衷，期于法国商务极为有益"等语。查越南南圻西贡六省 沦为异域，该国精华已竭，局势岌岌不支，犹幸有北圻堪以支格。而北圻尤滇、粤屏蔽，与吾华接壤，五金之矿甚旺，法人垂涎已久。若置之不顾，法人之得陇望 蜀，势有固然。迨全越为法所据，将来生聚、训练、纳税、征粮，吾华何能高枕而卧？若各国从而生心，如俄人垂涎朝鲜、英人觊觎西藏、日本并琉球、葡萄牙据澳 门，鹰眼四集，圜向吾华，势将狧糠及米，何以待之？此固非决计议战不可也。
论者谓兵凶战危，一动而凶、悔、吝居其三，未容不慎。试观 北宁官军之溃败、兴化官军之退扎，其初何尝不发扬蹈厉，自信为可用之军。卒至一败莫支，气息奄奄不振，并其饷军银米弃以资寇。悔已难追，前车之鉴犹在，可 不慎诸？不知滇、粤之丧师辱国，误在视事过轻，并非势力之真有不逮。
夫团练之力，但可资其保卫地方，不能必其抵御狡寇，夫人而知之 矣。无论其技艺未能一律，营制未能谙悉，不若制兵。即以饷事言之，团练月饷实银不过二两四钱，纵无刻扣，每日口分不过八分。以之糊口，常虞不给，所需盐菜 柴薪一切日用之需从何取给？饷、粮两乏，望其安静与民杂处，势必不能。始而骚扰哗嚣，继之淫掠劫杀，法令有所不行，团练变为盗贼，是驱越民从法，安望其以 守为战哉？
宗棠今春有增灶之请，意在令黄少春纠集旧部，添造水师船只，会同王德榜札饬刘永福挑选熟习海战弁丁，为其管带驾驶，冀收桑 榆之效。偿蒙俞允，宗棠亲往视师。窃自揣衰庸无似，然督师有年，旧部健将尚多，可当丑虏。揆时度势，尚有可为，冀收安南仍列藩封而后已。不效则请重治其 罪，以谢天下。此一劳永逸之策也。
或谓边衅一开，兵连祸结，恐成难了之局，因其请和而姑许其成，未为非策。然亦必划疆分护，方合体 制。法人保护南圻，吾华保护北圻。论通商，必指定南北圻交界之所设立通商码头，红河行船必权操自我。而与欧洲各国公立条约，皆得通商，毋使法人专利，庶彼 此钤制，俾法人不另生希冀之心。如犹不从，则仍示以战。照万国公法，闭关绝约，撤回彼此公使、领事，照会有约各国，告以誓与决战。法人虽强，当亦不敢违诸 国公论，或可不战仍归于好。且法人欺弱畏强，夸大喜功，实躁急而畏难。近时国内党羽纷争，政无专主，仇衅四结，实有不振之势。吾华果示以力战，必不相让， 持之期年，彼必自馁。况虚悬客寄之师，劳兵数万里之外，炎地烟瘴异常，疫疠流行，死亡踵接，有此数忌，势难持久。此议和之应从缓者也。
如虑内地海口绵长，则沿海各省设防有年，早有准备。近复奉谕旨，命吴大澂会办北洋，陈宝琛会办南洋，张佩纶会办福建，布置更为周密，诸大臣才智均足以当 之。陈宝琛督学江西，书简常通，本与宗棠素相契洽。长江提督李成谋、江南提督李朝斌、狼山镇总兵杨明海，久任江海，有勇有谋，与宗棠共事一方，意见契合。 增制快船，到者三艘，兵轮炮台林立，声势已张，无虞侵犯。
至宗棠督两江，时逾两载，所创举者，增制船炮、兴办水利、增复盐引为三大 宗。船炮费银百数十万两，为南洋防务起见，早经会同彭玉麟奏明有案。兴修水利，首开朱家山河。此河载籍已详，自前明至我朝，开办十数次未竟。此次克观厥 成，于滁州、来安、全椒、江浦、六合数州县利赖无穷。疏浚赤山湖及金陵城内外暨各处河工、水闸、圩堤、桥梁，通共用银三十六万余两，系于盐票之费项下开 支，并未动用正款。
此外建议办理沿海二十余州县渔团保甲，为收罗渔户豪俊之士，以杜教民奸宄、为外人引水暗通消息起见，数月以来成效 渐著。通州、海门一带，素称盗案层出者，上年冬防皆已敛戢，并无报案。崇、东、通、海四州县绅民知渔团办成，足以自卫身家，今春该州县士绅候选同知施元 海、贡生杨召棠、候选通判王道湟、蔡凤岐、贡生张云抟、顾思义等带领甲长数人来省叩谒，禀留委员久办，以收实效。足见时论指渔团无益有损，未为确论也。近 日浙江、福建均仿办渔丁保甲，似渔团之有益无损，所见佥同。自开办至今，所用经费不过三万余两，尚属无多。而海上新闻纸传播，竟称江南练得渔团二万余人， 外人颇为震慑。若令一旦议撤，不惟见诸实效者为可惜，今并虚声而无之，良可惜也。
其建议复淮入海故道，系为淮扬谋百世之利。甫经奏明兴办，尚未开工，亦未动用经费。然以国计民生言之，则断不宜久作罢论。
其增复引盐，本系各岸未复之额引。迭奉部文催复，宗棠以为有裨国计，到任后即招商认领。计湘、鄂岸增复三万引，皖岸增复一万七千七百六十引，淮北增复十 六万余引，当收票费银一百三十二万余两。此后如果缉私严密，每岁每纲可增收课厘银八十余万两，于江南经入之款不无裨补。特当时新票甫出，旧票价值少减，于 是业盐之富商大贾谣啄纷乘，言官交章论列。至今课增案结，是非已不辨自明矣。
至江南库款，本年三月交卸篆务，查据各司道报文截止数目，计藩司、运司及各道局库共存银四百余万两，并无挪欠支销。其细数另有清折。
宗棠情殷补过，而时抱未安，谨即下怀所欲白者据实缕陈，伏祈钧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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