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故事:3.危难之时,慷慨向前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12-27 属于:曾国藩
  •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曾国藩作为人臣的信条。林则徐也说:"知难而退,此虽保家保身之善谋,然非人臣事君致身之道也!"曾国藩不满绿营军的就是他们有功便抢,有难便逃。在他得知曾国荃想延长休假时,他写了这样一封信:

      "天下纷纷,沅弟断不能久定,与其将来事变相迫,仓促出山,不如此次仰体圣意,假满即出。余十五之信,四分劝行,六分劝藏,细思仍是未妥。不如兄弟尽力王事,各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志,终不失为上策。沅弟于毁誉祸福置之度外,此是根本第一层工夫,到处皆坦途矣。"

      为实践其人生信条,他曾在戎征战的沙场几次自杀。主要的就有四次。

      1860年,曾国藩被困祁门时,身处绝境,即作书告诸弟,等于一篇遗嘱,"看此光景,今年殆万难支持。然吾自1853年冬以来,久已以身许国,愿死疆场,不愿死林中,本其素志。近年在军中办事,尽心竭力,毫无愧怍,死即瞑目,毫无悔憾"。

      曾国藩几次自杀,表面上是他兵败后无颜见江东父老,内心里却是儒家文化的熏陶所致。他要以死报国,以身全志。《礼记》中说:"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大丈夫就是要为忠于职守而献身,元稹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效职无避祸之心,临事有致命之志。

      所以,曾国藩表示:"不带勇则已,带勇则死于金陵,犹不失为志士。"他还以袁简斋的一句勉励自己:

      男儿欲报君恩重,死在沙场是善终。

      处理天津教案时,曾国藩更是明知凶多吉少,但不避祸害。当时,曾国藩接到办理津案旨令时,正在生病,"重发眩昏","腹泻不止",面对纷繁复杂的形势,幕僚们"阻者、劝者、上言者、条陈者纷至沓来",多数人主张曾国藩不易仓促赴津。

       对于处理津案的难度,曾国藩心里十分清楚,此次赴津不仅绝无办理成功之可言,而且极有可能使他十八年来历尽艰难困苦得来的声望毁于一旦,落下身败名裂, 万人唾骂的下场。但他更清楚地意识到当时局势的紧迫性,案件涉及了七个国家,各国军舰环伺大沽口,中国将再次面临着战争的威胁,而中国的老百姓激于义愤, 正在使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如何既避免战争,又安抚好百姓,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失败是悲惨的,尤其是一生功业名望付之东流,又被万人笑骂这样的失败,几乎是不能忍受的,但曾国藩有明知必败,却不避刀斧,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勇气。

       曾国藩幼读儒家经典,立下治国平天下的志向,如通常儒者一样,幻想着"三代"之世的出现。做上京官以后,知道"三代"的想法太空洞了,又想着进行一番努 力,可望恢复清代前期康乾的"太平盛世"。但他没有料到,"盛世"未再现,却因政治腐败,引发了历史上罕见的规模浩大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不寻常的历史把 他推向镇压起义的统帅地位,仗一打就是十几年,使他幼年立下的理想和"太平盛世"的幻想,完全成了泡影。

      同治七年(1868),曾国 藩调任直隶总督。一路上,他目睹大江南北及京畿之地,全是苍夷一片,大清朝己是风雨飘摇的一只朽船了。前途暗淡,国运衰微,"中兴"之望破灭,使这位"中 兴"名臣的身心一下子颓萎了。长期与太平军作战,"剿捻"无功已弄得他心力交瘁。但那时似乎还有一种潜在的希望和力量支撑着,使他尚能勉为其难。但是,自 从北京之行,朝见慈禧、奕忻等清廷最高人物、回到保定后,似乎他自己也如一枚腐心的萝卜,"根本颠扑"了。先是眼睛昏暗,视物如隔迷雾,接着是疼痛难忍, 吃药针灸全无效用,不久右目全盲,左目仅余微光。后来又得了眩晕之症,耳鸣脑涨,日夜惶惶,无法办公,只得具疏请假,皇帝准假,下旨问疾,让他好好治病。 然而天津突然发生教案,又把他推进风浪的漩涡中。

      接到去津门查办教案的谕旨之时,曾国藩正在病假之中。曾国藩这次病得很重,他自觉日 薄西山,朝不虑夕,甚至连寿木都运到了保定。接旨之后深感教案难办,怕办不好一生努力化为灰烬。幕僚劝他以重病难以胜任,请朝廷另选别人。但曾国藩不肯疏 辞,他说:大将不辞刀头死,岂能因祸福而避趋,还是决定要"力疾受命"。

      临行前,给他二子纪泽、纪鸿留下遗嘱数条,书中强调此事绝难措手,或一去无以再返,但断不肯吝于一死,以违效命之初誓。向他们交代后事,谆谆嘱托"以勤俭持德,以孝友持道"。长逝后灵柩返南,谢绝一切,概不许收礼。所留奏稿、古文,绝不许刊刻流布等。

      留书之后,曾国藩率领赵烈文、薛福成、吴汝纶几个幕僚和少许兵弁,冒着七月酷暑,挟病登程。

       当曾国藩要来津审案之际,天津的官员士绅多把他看作是敢于反对"洋教"的官员,定能对此案作出公正裁决,为天津士民主持正义。大家都还记得,他于咸丰四 年所作《讨粤匪檄》中有反对洋教、护卫儒道之论。所以,在行至天津城门前,早有众多官员、士绅及百姓,包括与案件有涉的人前来迎接,并拦轿鸣冤。曾国藩见 大众对他犹如旱苗盼得甘雨,便下轿倾听。官绅们你言我语,把洋教士及教民如何欺压中国百姓,如何虐杀中国幼童,如何枪击中国官员等情况又叙述一遍。这些情 况,曾国藩在离开保定前多已了解。还有人跪拜轿前,称颂曾国藩《讨粤匪檄》中痛斥洋教,捍卫中国儒道的英明,说天津士子的反洋教活动便是遵循檄文之大义, 以旁挟之举人圣人之道的体现,求曾国藩明察士民爱国卫道的苦心。更有人形象地叙述育婴堂如何迷拐幼儿、妇女,如何挖心入药,并说亲见幼儿尸身五脏被挖去, 腐烂时从外向里烂,而不是通常的由里向外烂。

      从自己的心理出发,他对洋教无任何好感。天主教自明末传入,康熙年间兴盛。但因该教与中 国的祭祀习俗发生冲突,后又参与雍正乾隆的宫廷斗争,便被严禁。而两次鸦片战争之后,中国吃了败仗,朝廷才被迫允许洋教来中国活动。天主教独尊上帝,不 敬祖宗,不分男女,与自己心目中的礼仪伦常大相径庭,这是扰乱中华数千年文明的异教。在他看来,洪秀全就是拿了这一套组织民众,造成天下大乱的。所以,他 在讨伐"长毛"时,便是以捍卫中国纲常名教相号召,反对异教进入中国的。然而,这次自己面对的不是洪秀全,而是得到中国皇帝允许传教的英、法、美、俄诸 国。他们的军事力量远比中国强大,绝不能轻言与洋人开仗,上谕明文令他"将为首滋事之人查拿惩办",让他"持平办理,以顺舆情而维大局",绝不是让他得罪 各国,更不能把关系搞僵引起国际争端和武力冲突。

      既然不能违背朝廷旨意而得罪外人,那么如何面对舆论的压力,如何向天津官绅市民交 代,这就更加困难了。他从邸报上看到朝内外对天津教案异常重视,清人攻击崇厚卖国媚外,醇亲王奕忻、内阁学士宋晋、翰林院侍读学士袁保恒、内阁中书李如松 等人向朝廷上奏折,说天津反洋教是义举,对洋人应采取强硬态度,要求皇帝下旨讨伐洋人洋教、惩罚媚外的崇厚等官员,这些虽然都是空谈,但对广大群众的义愤 却极易起到煽动作用。

      尤其可怕的是天津人情汹汹,犹如一堆干柴,遇上火种便会腾腾燃烧。现在,舆论认为崇厚卖国,而以为曾国藩会替天 津人出口气,所以对他抱着希望,等着他来为受害的百姓说话,因而并未发生大的行动。如果一旦他有违众意,大家希望破灭,究竟会出现何等结果,他心中的确无 数。如果天津大众不服他的处置,教案不仅处理不了,可能还会继续扩大事态,或者引起洋人的武力进攻,后果不堪设想。

      他从心里讨厌崇厚这样的人。但是,崇厚对洋教的认识,尤其对中国某些愚昧群众的认识却很正确。挖眼珠,吃人心的说法本来他就不信,国人每以此说煽动群众情绪,全国的教案里!并无一例可以证实外国洋教会有此残暴行为。

      但是,自己一旦如崇厚一般态度,天津人也下定会如对崇厚一般痛骂自己为卖国、媚外。

      天津教案不比其他教案,牵扯的国家众多,各国联合起来,对中国压力极大。而反洋教的群众面广,同时包括政府官员和士绅。双方力量都很大,互不相让,得罪了哪一方都不好交代。

       曾国藩日思夜想,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两全齐美的好办法。看来这次天津之行绝无好结果了,要做林文忠公那样的民族英雄是不可能,恐怕是要成为千夫所指,万人 唾骂的汉奸卖国贼了。然而自己的一生名誉难道真的要毁在津门吗?他难道就不能马上给太后、皇帝上书,历数洋人罪恶,力申民气可用,向洋人宣战吗?但是,如 今不是道光朝了,他也不是林则徐,主战派给太后、皇上留下了太深的教训,他们不会支持他在天津与洋人开战的,他真的想做被罢官的林则徐都没机会。举步艰 难,进退维谷,曾国藩后悔当初不该来天津,后悔没有请求朝廷另简大员,走上了这个四面悬崖的绝途之上。

      曾国藩坚持"委曲求全"的策略 处理天津教案,引起国人的强烈义愤。当他决定把天津地方官交部严办及捕拿"凶手",以抵洋人之命的奏折传出之后,京津及各埠士人一片哗燃,"卖国贼"的骂 声随之腾起。他的亲友、同乡、同年都不相信曾国藩会如此软弱,等到证实之后都纷纷来信劝说、指责,而与他不相干的官绅士人则对他大张挞伐,每天责问他的信 件从京津、三江、两湖各地寄至天津,使他一下子陷入了被万人声讨的舆论包围之中。他惶恐而又痛苦地写道:庇护天主教本属正理,而引起"物论沸腾,致使人不 忍闻"。"诟骂之声大作,卖国贼之徽号竟加于吾身。京师湖南同乡,尤引为乡人之大耻"。京师坊桥长郡会馆、教子胡同湖南会馆等处由曾国藩所题的匾额被愤 怒的士子们当众砸毁,并把凡有"曾国藩"之名者尽数刮掉,口吐、脚踏犹不解其恨。

      王闿运等名士、李鸿章等弟子、曾纪泽等亲属都恳切陈言,为曾国藩的做法感到惋惜,深虑此举将使其一世勋名而毁于众谤之中。

      曾国藩本来就病得朝不保夕,加上这次莫可辩解的耻辱,使他病上加病。他也不愿再多活一天,只求早死,催着儿子把棺材做好,以备不测。

       赵烈文,薛福成等人见曾国藩情绪极度低落,病情又日渐加重,都怕出意外,乃日夜守在他的床边,服侍劝慰。曾国藩心力交瘁,苦痛不堪,不再想多说话了,只 是反复地自言"内疚神明,外惭清义"。他后悔自己在"剿捻"无功之后,没有"退处深山",以后重回两江之任和莅任直隶总督,"皆系添足"。

       曾国藩回顾道光以来清廷"办洋务"的历史,无论是主战的林则徐还是主和的穆彰阿,到头来都没有好下场。仗打败了皇帝把责任推给林则徐;而国人斥骂《南京 条约》屈辱卖国,皇帝又把卖国的罪名推给主张讲和签约的穆彰阿。自己受清政府委派处理天津教案,完全按照清政府的旨意办事,原已意识到自己要重新扮演穆彰 阿的角色,替清政府去顶卖国贼的罪名。他的预料果然成了现实:当天津教案的处理结果公布后,国人不骂慈禧太后,却单骂曾国藩,他成了天下人眼中的千古罪 人。清廷也眼看着曾国藩变成他们的替罪、牺牲品,使他在社会舆论的猛烈攻击下,完全处于遭受唾骂,有口难辩的困境,但却不置一词。

      但他明知而不惧,反映他愿为大清朝担负一切罪名的勇气。这与他对末世之官应以"心力劳苦为第一义"的认识是相通的。

       后来,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在光绪四年奉命做出使英法的外交大臣。回答朝廷的问话时,慈禧太后以任劳任怨相勉励。曾纪泽答道:"臣从前读书读到‘事从君主 能献其身’一句话,认为人臣牺牲自己的生命,是最高境界。看近来时势,见中外交涉的事件,有时须把性命看在第二位,声名也要看得很轻,才能替国家保全大 局。就像天津一案,臣的父亲,先臣曾国藩,在保定动身,正是卧病的时候,就写了遗嘱,吩咐家里人,安排后事,将性命不要了,等到了天津,又看事关重大,不 是一死所能了结的,于是委曲求全,以保和局。那时京城的士大夫咒骂的人很多,臣父引咎自责。寄给朋友的信,常写有‘外惭清义,内疚神明’八个字,正是排除 了声名,以顾全大局。其实,当时的势态,除了臣父曾国藩所办理的立场更没有别的办法。"把曾国藩牺牲名誉、忍辱负重的苦衷,充分地表达了出来,使慈禧听后 说出了"曾国藩真是公忠体国之人"的话。左宗棠曾说:"纪泽能说出他父亲的实情,可以说是没有辱没他的父亲。"这也是一个例证。民国时徐一士所著《曾胡谭 荟》中说,曾国藩是看名誉比生命重的人,所以摒弃了声名以顾大局,无愧于"公忠体国"。若是那些轻名重利之流,则未必可以像曾国藩那样自我解脱。曾纪泽在 光绪元年出使俄国,改订以前使节所签的条约,给国家挽回了不少权利,他的外交手腕过人,举世共赞,足以为曾国藩争气。慈禧也感叹曾国藩可算是有真正的后 人。

      曾国藩语录精粹:

      自度才能浅薄,不足谋事,唯有"不要钱,不怕死"六字时时自矢,以质鬼神,以对父君。

      ——咸丰三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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