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揭秘 - 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17-08-19 属于:司马相如卓文君

三构建神话  

这只是后世有关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故事的一种反映。另一方面,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还向着另一个方面演变: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是自由爱情与美满婚姻的典范!  

这种演变的第一步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爱情婚姻故事的容量增大。始作俑者是《西京杂记》,此书为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增添了四个重要情节:  

一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回成都后因生活无着而算计卓王孙;  

二是卓王孙被算计后碍于脸面而厚遗文君;  

三是卓文君貌美异常;  

四是司马相如后欲纳妾,文君作《白头吟》以讽,相如乃止。  

《西京杂记》没有记录《白头吟》诗的具体内容。《宋书•乐志》称此诗为《白头吟》,梁人编纂的《玉台新咏》收录此诗名为《山上雪》,但未指出它的作者是谁。南朝宋、齐时期的王僧虔《技录》明确指出《白头吟》的作者是卓文君;但是,此时《白头吟》诗的名称是《皑皑山上雪》。王僧虔上距司马相如、卓文君的时代已有五六百年之久,且王氏未提史源,所以,王僧虔的话难以为学界认同。  

我们不相信今传《白头吟》就是文君当年所作《白头吟》,最有力的证据是文君生活的西汉中期不可能产生这样成熟的五言诗。宋人郭茂倩编纂《乐府诗集》又收录了这两首诗,名之曰“古辞”:  

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儿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这两首《白头吟》的内容和卓文君的身世、心路历程非常相似。所以,被附会为卓文君所作。  

与《白头吟》一样广泛流传的是《凤求凰》,它被附会为当年司马相如赋曲琴挑文君所唱之曲: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加进了这些后人附会的元素之后,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发生了根本转变,卓文君成为中国古代才女第一奔!这种转变之中最大的变化是删掉了原《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中司马相如和县令王吉谋划卓王孙、卓文君的细节。  

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的故事删去了司马相如和王吉密谋卓王孙、卓文君的细节,这个故事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种变化首先出现在宋元话本《警世通言》的《卓文君慧眼识相如》一篇中。  

此期,更多的戏剧作品演绎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突出了卓文君不以穷富选夫君,终成连理的故事。  

宋代周密《武林旧事》中已有《相如文君》剧目,元代戏剧中出现了《卓文君夜奔相如》,钟嗣成《录鬼簿》著录元人孙仲章《卓文君白头吟》(剧本佚),《太和正音谱》、《元曲简目》著录元人范居中、施惠、黄天泽、沈珙四人合作《鹔鹴裘》(剧本佚)。元末明初佚名作者作有《卓文君驾车》。这说明,宋元俗文学中的戏剧、小说已开始演绎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  

明代演绎司马相如、卓文君故事的剧目更盛。明人佚名氏《汉相如献赋题桥》杂剧的题目正名是:王令尹敬贤有礼,蜀富家择婿无骄;卓文君当垆卖酒,汉相如献赋题桥。全剧四折。剧写汉武帝年间,临邛县令王吉与成都司马相如为友,司马相如宦游失意,王吉请他前往临邛。临邛有一富豪卓王孙,其女卓文君既有姿色,又好音乐,王吉有撮合之意,便命卓王孙及当地富商宴请司马相如。席间,相如纵谈古今,一座倾倒,又鼓琴《风求凰》,屏风后的文君大为所动。此时相如听到环佩之声,隐约看到文君衣裙,但无由见面,便借醉酒留宿卓家。卓王孙夜梦月下老人为相如作媒,醒来和夫人商量,愿将女儿嫁与相如。司马相如醒来,思美人之心更加强烈,托人提亲,竟然一拍即合,二人择吉日成婚。相如新婚后淡于进取,卓王孙便将供帐、僮仆收回。相如一怒之下移居他所,与妻子卖酒度日。卓王孙感觉颜面无光,又送金钱资助。此时王吉劝相如进京献赋,相如起程,文君送至升仙桥,相如题桥柱云:“不乘驷马车,不复过此桥。”相如至朝廷献赋,武帝激赏,授以中郎,赐黄金多多,并派他持节安抚蜀地百姓。相如吩咐驿丞准备宝马香车,送凤冠霞帔给文君,与夫人卓文君乘车同过升仙桥。新任太守王吉和父老代表卓王孙前来拜见,相如摆酒谢岳丈、挚友,并宣诏安民。  

此剧中,司马相如密谋卓王孙、卓文君的历史完全被阉割,倒成了县令王吉撮合二人成婚,卓王孙也由反对文君婚姻变为夜梦月老托梦,主动成全二人婚姻。  

朱权《卓文君私奔相如》,简名《私奔相如》,又名《卓文君》。《太和正音谱》、《元曲选目》略作《私奔相如》。此剧写成都司马相如少有大志,听说汉武帝招贤,赶往长安求仕,路经升仙桥,发誓不成功名,不过此桥。至富户卓王孙家投宿,因听说卓家有一女,色艺俱佳,席间弹奏《凤求凰》曲;卓文君久闻司马相如才情,躲在屏风后窥视相如,顿生倾慕之心。夜间相如再弹《凤求凰》,二人双双私奔。文君和相如逃到临邛市上卖酒。此时皇上因读司马相如《子虚赋》,又得狗监杨得意举荐,派人征聘相如。陈皇后失宠,千金买相如一赋,由是司马相如平步青云,夫贵妻荣,衣锦还乡,遇茂陵女,司马相如欲聘为妾,文君作《白头吟》,相如作罢。过升仙桥,见了卓王孙,王孙与他僮仆百人,锦帛百万。二人凤凰双飞,荣华富贵。  

明陈玉蟾《凤求凰》,写司马相如作《子虚赋》,应梁孝王之召;拜访临邛县令王吉,赴卓王孙家宴;琴挑文君,留宿卓园,挟卓文君私奔,解裘买醉;长门买赋,杨得意荐举;文君当垆卖酒,卓王孙赠金;相如题桥,献《上林赋》;唐蒙扰民,相如驰檄谕蜀,诸夷向风纳款;文君遥寄《白头吟》等。  

明孙柚《琴心记》,取相如以琴曲挑文君名《琴心》。全剧叙述蜀郡成都司马相如应朋友临邛县令王吉约请来到临邛。当地富人程郑、卓王孙拜访,盛请王吉和司马相如。相如托病辞宴,后来听书童说卓王孙的女儿文君漂亮、通音乐,未嫁而寡,便应邀赴宴。相如知道文君对自己有意,假醉借宿西斋,晚,相如奏《凤求凰》曲挑动文君。文君派人约相如,次日与相如私奔,星夜逃回成都。相如家贫如洗,文君与相如重归临邛。向弟兄借钱,都不响应。幸赖文君乳母资助,买下一个酒店,文君卖酒,相如涤器。王吉、程郑劝卓王孙帮助司马相如夫妇,卓王孙勉强给了房资,让相如回成都。不料途中遭劫,文君染病。相如向严君平卜卦,在升仙桥柱题誓:“若今生不乘驷马高车,誓不过此桥!”适逢故人杨得意举荐,相如奉诏入京,作《上林赋》,大得皇上喜爱,授著作郎。边将唐蒙处理不当激起西蜀变乱,相如上书论事,拜中郎将,持节出使西蜀。县令王吉郊迎,卓王孙备牛酒示好,并接回文君。唐蒙忌恨司马相如之功,假传相如受宫刑,卓王孙逼文君改嫁,文君出家为尼。唐蒙又遗人在京城散布谣言,相如被诬,入狱三年。适逢王吉升任大廷尉为相如平反,并处死唐蒙。相如在茂陵养病,拒绝东邻女的好意,并代陈皇后作《长门赋》。文君误认为相如别娶,写《白头吟》送相如。相如迎归文君,剖白衷情,夫妇重归于好。  

清代司马相如、文君故事有增无减,但基本内容与宋代以来的剧情大致相同。  

清舒位杂剧《卓女当垆》,此剧写文君私奔相如后无以为生,返临邛开酒店,男涤器,女当垆,羞辱卓王孙。临邛县富商程郑闲游到相如酒店,欲唤当垆的标致女子侑酒,认出是卓文君,大吃一惊,赶忙去告知卓王孙。杨狗监告假还乡,因皇上雅好词赋,而相如此体最工,想取几篇旧作,携呈御览,从成都寻到临邛,找到相如,要走《子虚赋》。相如好友,临邛县令王吉出来迎接杨狗监,经相如店前,了解到相如、文君的生活窘状;愤卓王孙欺贫爱富,因拿办重治卓王孙,程郑得报告相如拟分给家产,请他们早日离开。卓王孙表示只要相如关闭酒店,愿将家业平分。相如夫妻心满意足,返回成都。清代传奇中袁于今《鹔鹴裘》写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故事,取鹔鹴裘换酒而取名。此剧以正史为纲,综合小说、戏曲材料而成。写蜀郡成都人司马相如,为孝景帝武骑常侍,非其所好,辞官归蜀。梁孝王刘武慕其名,罗致藩邸,与邹阳、公孙乘、韩安国等分韵吟诗,游赏梁苑。孝王死去,宾客云散,临县令王吉派人到梁园请司马相如回到蜀郡临邛,待之甚厚。当地富商卓王孙、程郑为了讨好王吉,宴请王吉与司马相如。卓王孙女儿文君年十八,未嫁而寡,相如知其知音,席间弹《凤求凰》一曲。文君于帘内窃听,不觉魂销。恰卓王孙留相如居于园中。文君因使侍女洗砚,拜访相如。相如早慕文君之才,席间又从帘内见其丽色,即请侍女转达爱慕之情。侍女回闺中与文君商议,当夜即奔相如处共拜天地,并于当夜逃离临邛,随相如私奔成都。相如家徒四壁,无以为食。一日,相如解鹔鹴裘当酒与文君解愁。成都无法生活,二人重回到临邛,卓王孙恼恨文君越礼,不予接济,文君向兄弟借贷,未果。夫妻二人只好在临邛租一家酒店,卖酒为生。文君当垆,相如涤器。此时汉武帝读到司马相如《子虚赋》,惊叹其文采华美,以为是古人之作,恨不能与相如同时。狗监杨得意荐举相如。武帝大喜,遣枚乘入蜀,召相如入朝。相如入宫,武帝当日拜他为郎,称赞《子虚赋》。相如说《子虚》写诸侯之事,不足观,请为《天子游猎赋》。武帝命霍去病、李广领军到上林出猎,然后四部尚书奉旨给相如送笔札,请作赋。相如成《上林赋》,拜为著作郎,荣极一时。前被武帝打入长门宫中的陈皇后听说武帝极喜司马相如辞赋,密召杨得意赍黄金、綵币请相如作《长门赋》,武帝读之,很伤感,陈皇后得以重幸。武帝遣中郎将唐蒙巡视夜郎,路过蜀地,一路征发吏卒,苦役百姓,作威作福,至杀蜀中主帅,全蜀震惊,百姓逃亡。朝廷闻报,遣司马相如至蜀安抚百姓。回报朝廷的时候,司马相如又奏请通使西域邛、笮等国。武帝准奏,命他出使西域。相如途经成都,卓王孙置酒求见,翁婿修好。相如两次出使,四经成都,竟未曾至临邛探望文君。相如出使西域成功,回到京城,一日闲游,偶入茂陵人家,见一少女,心甚喜之,欲聘为妾。文君闻读作《白头吟》,相如读诗,决然罢聘,到临邛与文君修好如初。  

清人许树裳《鹔鹴裘》,二卷二十四,与袁于今的《鹔鹴裘》故事情节大致相同,从司马相如赴京求取功名,升仙桥题句始到陈皇后因《长门赋》重获武帝宠爱,为相如加官赐赏,晋升官阶一品止,也是司马相如、卓文君故事文学阐释的经典陈套。  

近代以来,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契合了爱情自由、婚姻自由的时代潮流,成为宣传忠贞爱情的古代精华。比如乐少川、秋潮的京剧剧目《文君私奔》,写卓文君新寡有意再嫁。父王孙劝其守节,文君不愿,王孙答应代为寻觅佳偶,并转托友人程郑。程郑得知相如为当世才子,劝王孙结交相如。文君游园,闻隔墙馆舍琴声优雅,使丫环探听,得知为相如鼓琴,文君思慕不已。恰与相如相遇,一见钟情。夜,相如与县令王吉畅饮,忽闻隔壁琴声,王吉言鼓琴者为王孙之女。相如请王吉代为说合。次日。王孙摆设筵席,款待相如,程郑、王吉均来作陪。众知相如善操琴,请即席赋琴。相如窥见文君偷听,乃奏《凤求凰》曲以挑其心,王吉借机向王孙提亲,程郑极力撮合,王孙当即应允。事后王孙得知相如一贫如洗,于是悔婚。文君再三相求,王孙不允。文君乃使丫环与相如相约,偕同逃走。相如如期迎接,逃至成都。  

著名作家李准编剧的京剧剧目《文君当垆》演司马相如、卓文君故事。金少梅曾演出于上海。尚小云演出本的京剧《卓文君》(又名《当垆艳》)在地方戏之川剧、评剧、越剧均有剧目。当代敷演司马相如、卓文君最为著名者尚有吴祖光编剧的京剧剧目《凤求凰》,剧情大致同前。  

宋元话本,元代杂剧,至明清传奇,近代京剧及种种地方戏的推波助澜,使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得以广泛流传,成为中国老百姓了解相如、文君故事的基本途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亦因此成为定式,即使《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有案可查,但在民间只有戏剧、小说中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才真实的,至于《史记》的记载几近无人知晓。  

四“历史”的层次  

“历史”一词的建构实际上包含着四个层次:一是“真实的历史”,二是“记录的历史”,三是“传播的历史”,四是“接受的历史”。  

“真实的历史”是指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事件和已经逝去的历史人物。“真实的历史”具有两大特点:一是惟一性,二是不可重复性。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婚恋历史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去不返了,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去再现那段历史。因此,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真实再现”一词值得我们重新斟酌。“记录的历史”是历史学家根据当事人与旁观者的口述、回忆、文字记录下来的历史,比如《史记》。当事人与旁观者的口述和回忆可靠吗?当事人的口述一般来说是可信的,但是,当事人的口述与回忆有时也会存在问题。比如记忆本身的多寡、误记、有意掩盖和无意选择等;而且,当事人只是历史事件的部分经历者,任何当事人都不可能知道历史的全貌,不可能了解历史事件的全过程。至于历史事件发生的独特背景、原因,更难为每一位当事人所知晓。这样,当事人的口述和“真实的历史”之间已经有了误差。如果若干或者一批当事人回忆一个复杂的历史事件,差别会更大。  

旁观者呢?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吗?有时候恰恰是当事者清旁观者迷。因为当事者知道事件的真相,知道事件的全过程。旁观者只凭自己的见闻了解历史事件,而获得见闻的五观常常会欺骗我们。并非所有眼见都是真实,并非所有耳闻都是真实。  

史学家书写“记录的历史”,必然要对自己依据的文献进行选择,没有选择的历史记录是不存在的。这不仅因为历史事件的本身太复杂,太庞杂;历史文献太复杂,太庞杂,没有选择就无法记写。更由于史学家书写历史的本身必然受到种种制约。这种制约包括政治倾向、价值判断、逻辑鉴别、文艺修养、心理倾向、个人好恶等等,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到史学家对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记载的详略和褒贬。  

我们从《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看到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是司马迁“记录的历史”。“记录的历史”和“真实的历史”之间已经有了差距,至于这个差距有多大,我们已经无从考评了。有时候,“记录的历史”和“真实的历史”竟然会截然相反。  

就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而言,司马迁在《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中重点记录了司马相如的辞赋,对司马相如与县令王吉算计卓文君、卓王孙一事进行了回护,只是在个别叙述文字上透露了“真实的历史”的部分原貌。我们只有细心阅读文本,才能发现琴挑文君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是一场周密计划和安排的事件。  

“传播的历史”更为复杂。它存在两个极端:一是神话,二是丑化。神话是对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偶像化。偶像,包括政治偶像、娱乐偶像、学术偶像等。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一个是才子,一个是才女;一个贫穷,一个富有;二人的结合方式又是私奔。这些潜在的因素可以解读成一见钟情的自由爱情、不以贫富定终身的理想婚姻。  

宋元明清直至今天,大量的戏剧、小说演绎着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说明此类故事塑造的卓文君的形象受到了观众和读者的热烈追捧。但是,这些演绎都删掉了司马相如和王吉算计卓文君、卓王孙的相关情节,使得相如“琴挑”文君从“历史”演变成一个美丽的爱情神话。神话也是一种对历史解读的方法,不过它是一种极端的解读。  

为什么这些远离了历史真实的故事能够如此受到追捧?  

因为现实需要偶像。现实并不完美,现实本身具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偶像恰恰弥补了现实的不足。比如说现实中的爱情与婚姻存在着太多的不足,因此人们特别需要有爱情与婚姻的偶像。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作为一对艺术偶像满足了广大百姓对理想爱情和理想婚姻的向往,尽管这种理想只是一种神话,但是这种神话的本身也是一种现实的诉求。  

历史文献往往具有多义性。历史文献本身的多义性也为传播历史带来了神话与丑化的现实可能。特别是“文君夜奔”的多义性更加丰富:第一,浓烈的自由爱情与自由婚姻;第二,不以贫富论婚姻;第三,才子与佳人的完美结合;第四,女儿的慧眼与父亲婚恋观的冲突等等。事件本身的多义性为“解读的历史”带来了两种倾向:批判琴挑和神话琴挑。  

丑化和神化一样是对“记录的历史”的另类解读。出于某种现实诉求,传播的历史也会出现神化的反面——丑化。  

从“历史”一词建构的四层意义来看,“接受的历史”是“历史”一词的终极意义。历代百姓从《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了解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婚姻真相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读者是通过小说、戏剧知道了这个美丽的爱情“神话”。所以,经过数百年的沿习,今天我们如果讲出《史记》中记录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婚姻故事,反而会被许许多多的读者和观众看成是有意翻案,刻意颠覆。  

因此,从“接受的历史”看,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故事已经定型为民间流传的经典范式,按照“记录的历史”来传播这一故事,尽力还原一段“真实的历史”,但不少观众、读者不愿接受,历代文人对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质疑更不为中国广大观众所知晓。  

可见,人们“接受的历史”不一定是“记录的历史”,更不一定是“真实的历史”,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是“传播”。历代文人对这个故事的解读很少为人所知,文艺作品(戏剧、小说)的阐释由于充满戏剧色彩,符合民族的审美需求,反而为多数百姓所认可。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学”对历史的阐释有时会大大超过“历史”对历史的阐释。“真实的历史”、“记录的历史”不一定会为人信服,“传播的历史”反倒大受追捧,某些曲意“传播的历史”甚至可以成为“接受的历史”的惟一模式!特别是当下,利用大众传媒的工具,电影、电视剧对历史的传播力量更为强大。  

接受的历史”有很强的排他性。一种思维成为定式,一个故事成为模式,人们就会拒绝接受这个故事的其他阐释。“记录的历史”与“接受的历史”的尖锐对立,恰恰说明“记录的历史”与“接受的历史”都有它存在的必然性。  

来源:此文首载《文学评论》2011年第6期,《新华文摘》2012年第6期全文转载,原标题为《历史建构与文学阐释——以<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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