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的故事:一篇文章让你全面管仲
第一节 漂泊青年
管仲,名夷吾,字仲,溢敬,若连溢而称,则日管敬仲,齐桓公称呼他为仲父,世人尊称为管子。齐国颖上(今属安徽)人。其生年已不可确考,据推测,大约生于公元前730年,卒于公元前645年,活了85岁左右。
《国语·齐语》韦昭注日:"管夷吾,齐卿,姬姓之后。"《通志·氏族略第二》进而认为:管仲"出自周穆王"。可见,管仲原是姬周贵族出身,他的先祖曾经谱写过一段辉煌而显赫的历史。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社会的变迁,血缘关系的疏离,其家族渐渐失去了高贵的地位。不知从哪一代起,家道开始急剧衰落,终至于降为平民阶层了。
管仲的父亲名叫管严仲,生平事迹不详。大概在管仲还是孩子的时候,父亲便告别了人世,因此管仲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为母亲,为自己,为生存,为显达……管仲很小就步履维艰地踏上了辛酸的生活征程。据史载:早年的管仲,在谋生的道路上,养过马、经过商、当过兵、为过吏,从事过多种多样低贱的职业。而且命运对他并不公正——经商赔本、打仗败北、为吏被逐。对此,梁启超在《管子评传》中写道:"由此观之,则管子实起于微贱,非齐贵族。而其少年之历史,实以失败挫辱充塞之。"岂止少年时期呢,管仲的整个青少年时代,一直过着贫穷困顿、颠沛流离的生活。
英雄和懦夫的区别在于对待人生和命运的不同态度:是抗争还是屈服?是退缩还是奋进?社会的纷繁复杂,人生的艰难曲折,现实生活的巨大反差,时代使命感的强烈呼唤,使管仲产生了深深的忧患意识,自然引发了管仲的向上意志,坚定了管仲追求政治地位的信念。那么,怎样才能走出困顿,步人通达呢?管仲通过冷静的观察,深刻的思考,终于把目光投向了齐僖公的诸位公子身上。
第二节 幽囚于鲁
姜齐的第十三代国君齐僖公生有三个儿子:长子诸儿、次子纠、幼子小白。按照周礼的规定,待僖公百年之后,诸儿是法定的君位继承人。然而诸儿是一个心胸狭隘,反复无常且又少仁寡义的人,僖公担心一旦诸儿即位后,次子和幼子会遭遇不测,所以委派管仲和召忽辅佐公子纠,委派鲍叔辅佐公子小白,因为他们三人都是当时名闻齐国的俊杰之士,又是很要好的朋友,被时人誉为鼎之三足。从此,管仲就被推进了政治漩涡之中。
公元前697年,齐僖公死了,公子诸儿被立为国君,是为齐襄公。谁知襄公无道,治国无方,结果在即位后的第十二个年头,祸起萧墙,在一场宫廷政变中,被公孙无知杀死了。公孙无知弑君夺位,自己登上了齐国的最高权力宝座。
公孙无知也不是一个有德行的人。他曾结怨于渠丘大夫雍林,而偏偏于即位后的第二年,即公元前685年,又到渠丘游猎,结果被雍林所杀。
雍林杀死公孙无知后,便打出为国诛逆,替民讨贼的旗号,马上通知齐国的其他卿大夫们说:"无知弑襄公自立,臣谨行诛。唯大夫更立公子之当立者,唯命是听。"(《史记·齐太公世家》)
至此,由于一连串的政变和残杀,造成了齐国一时无君的局面。国不可一日无主,因而择立新君便成了当时齐国政治生活中头等重要的大事。
那时可望登上君位的人选一为避难于鲁的公子纠,一为避难于莒的公子小白。纠的母亲是鲁国人,鲁国自然成为纠的强大外援,加上有管仲、召忽的辅佐,真可谓如虎添翼,因而纠居于争夺君位的优势地位。而小白自小与齐国大贵族、周天子的命卿高傒友善,得到高氏。国氏两大家族的拥戴,加上宫国、卫国作为外援和鲍叔的辅佐,因而也具备了与纠相抗衡的力量。因此,究竟鹿死谁手,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智谋的较量,以及偶然因素所起的戏剧性作用。
公孙无知被雍林所杀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传开了,于是一场发生在公子纠与小白之间的,旨在夺取齐国君位的斗争迅即拉开了帷幕。
公元前685年夏,公子小白在鲍叔等人的簇拥下,急急忙忙地踏上了由宫返齐的大道。大约在同一时刻,鲁庄公也派兵护送公子纠踏上了回齐争位的征程。管仲毕竟智高一筹,为防止小白捷足先登,便亲率一支人马前往堵截。管仲与小白巧遇于首道,于是管仲张弓搭箭,只见小白中箭倒于车中。管仲见小白已死,火速还报鲁国。公子纠见对手已除,放下心来,军队遂放慢了行军的速度,结果6天才到达齐都临淄的城郊。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知管仲一箭,正中小白的带钩。这小小的金属带钩,挡住了飞来之箭,竟救了小白一命。当时,小白急中生智,假装中箭而死。这一出色的表演巧妙地瞒过了管仲,管仲真可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等管仲离去,小白藏于温车之中,快马加鞭,直奔临淄。这时,高傒等人早已恭候临淄城下,遂把小白迎人城中,立为国君,是为齐桓公。这时,公子纠尚优哉游哉地行走在齐鲁大道上,对临淄发生的一切竟全然不知!
当公子纠的人马来到临淄城郊时,桓公早已做好了拒鲁的准备,严阵以待。公子纠不得不退回鲁国。这样,管仲、召忽辅佐公子纠,在争位斗争中遭到了第一次失败。
同年秋,鲁国又出动大军,第二次护送公子纠回齐夺位。齐鲁两国战于乾时,结果鲁国失败。
败国无外交。乾时之战刚刚结束,齐国使者便来到了鲁国,带来了齐桓公强硬的口信:"子纠是我的兄弟,我不忍心杀他,请鲁国代我把他杀掉吧!召忽和管仲是我的仇人,我要抓到他们剁成肉酱才感快意。不然,就要围攻鲁都。"鲁庄公迫于无奈,遂杀纠于生窦之地,缚管仲、召忽于囚车,交给齐使,押往齐国了。
刚人齐境石忽便自刎而死,应该说他死得很悲壮,也很感人。然而管仲没有为公子纠殉死。因为他认为:"夷吾作为人君的臣子,是受君命奉国家以主持宗庙的,岂能为纠个人而牺牲?夷吾为之牺牲的是:国家破,宗庙灭,祭祀绝,只有这样,夷吾才去死。不是这三件事,夷吾就要活下来。活着对齐国有利,死了对齐国不利。"(见《管子·大匡》)由此可见:管仲已经摆脱了身系一人的愚忠桎梏,把眼光放得更远,胸怀展得更宽,立足点提得更高,从而呈现了一种伟大的爱国精神。
对于管仲隐忍请国一事,《管子·大匡》评价说:"召忽的死,比活着更贤;管仲的生,比殉死更贤。"梁启超亦认为:"管子非好为不忠于纠也。彼其审之极熟,知以纠与齐国较,纠极小而国极大;纠极轻而国极重也。管子者,齐国之公人,非公子纠之私人也。"此论甚当。
就这样,管仲满怀一腔炽热的爱国情怀,在祖国的强烈呼唤下,不羞小耻,毅然向齐都临淄走去。
第三节 拜相于齐
齐桓公当上国君后,欲任命鲍叔为相。鲍叔辞谢说:"我是您的庸臣。国君要加惠于我,使我不至于挨饿受冻,就算恩赐了。如果一定要治理国家,则非我之所能。"鲍叔果真像自述的那样功不该立,德不当位,才不胜任吗?绝非如此!他的赫赫定位之功是无人能比的,当时鲁国的智者施伯曾赞叹道:"鲍叔辅佐小白,先人齐而得国,管仲与召忽奉公子纠后人,鲍叔与鲁国一战,能使鲁军败退,功劳是太大了!"说到德和才,施伯称鲍叔为仁,管仲称鲍叔为君子,召忽则把自己、管仲与鲍叔之为齐国,喻为鼎之三足,鲍叔也承认自己堪当治齐之重任。尤其是在辅佐桓公争位的斗争中,鲍叔的文韬武略足以证明他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然而鲍叔拥功不恃、居位不贪。他认为自己虽然有才,但才不如管仲;他认为自己虽能治齐,却不能称霸天下;他认为自己虽然有德然而德无止境;他认为自己虽然有功,然功须时时增益。他为不能佐君而苦恼,为世有佐君之人而欣慰。这人就是他的好友,旷世奇才管夷吾。他决定推荐管仲为相。有一次,鲍叔真诚地对齐桓公说:"臣幸得从君,君竟以立。君之尊,臣无以增君。君将治齐,即高溪与叙牙是也。君且欲霸王,非管夷吾不可。夷吾所居国国重,不可失也。"(《史记·齐太公世家》)
为了说服桓公任用管仲,鲍叔又从五个方面加以比较,说明自己的才能不如管仲。他说:"我有五个方面不如管夷吾:宽惠爱民,我不如他;治国不失权柄,我不如他;忠信以交好诸侯,我不如他;制定礼仪以示范于四方,我不如他;披甲击鼓,立于军门,使百姓勇气倍增,我不如他。管仲好比人民的父母,将欲治理儿子,就不可不用他们的父母。"这并不是鲍叔的自贬之词,实乃肺腑之言。管仲治国平天下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但桓公还有解不开的情感疙瘩,即一箭之仇。他说:"管夷吾亲手射我,并射中了带钩,几乎要了我的命,现在竟要启用他,可以吗?"鲍叔说:"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君主这样做的。您只要赦罪让他回国,他将同样为您效力。"
桓公的顾虑消除了。他派人到鲁国要回管仲,名欲杀之,实则用之。所以当管仲到了堂阜之地时,就被除去了桎桔。随行人又为管仲沐浴了三次,用香料涂抹了三遍身体,最后还为他举行了消灾仪式。
桓公迎管仲于郊,礼之于庙。斋戒10日,拜管仲为相。正是君臣知遇,风云际会,从此拉开了桓管霸业的帷幕。
第四节 革新政治
当初,襄公无道,朝纲失常,滥杀无辜,淫于妇人,数欺大臣,闹得国难民怨,政局混乱。用桓公的话来说:"从前我们齐国的先君襄公,筑高台,修广池,耽乐饮酒,田猎捕射,不理国政。鄙视圣贤,侮慢士子,只知宠爱女色,九妃众嫔,陈妾数千之多。他们食必粱肉,衣必文绣。而战士挨饿受冻,战马的补充等待游车用完的老马,战士的给养等待侍妾食用的剩余。歌舞杂技的艺人在前,而贤大夫在后。所以国家不能日新月异地发展。"而且几至于"宗庙无人打扫,社稷无人祭祀"(见《管子·小匡》)。管仲真可谓受命于危难之际。为了使齐国走出荆山棘海,管仲为相后做出的第一个决定,付诸实践的第一个计划就是革新政治。
管仲是一个大政治家。他高瞻远瞩,以巨大的气魄和超人的胆识,在革新政治伊始,便勾画了一幅远大宏阔的政治蓝图,就是称霸天下!据《管子·大匡》载,桓公召见管仲,管仲到后,桓公问道:"国家能够安定吗?"管仲回答说:"您能建立霸业,国家就能安定;建立不了霸业,国家就不能安定。"桓公说:"我不敢有那么大的雄心,只求国家安定就可以了。"管仲再请,桓公还说不能。于是管仲告辞说:"君免我一死,是我的幸运。但我之所以不死节于公子纠,是为了要把国家真正安定下来。国家不真正安定,要我掌握齐国政事而不死节于公子纠,我是不敢接受的。"于是走出大门。这时,桓公慌忙重新召回管仲,汗流满面地说:"您一定要坚持,那就勉力图霸吧!"管仲再拜稽首,起来以后说:"今天您同意完成霸业,我就可以秉承君命立于相位了!"在管仲看来,处乱世必以强力。在大动荡大变革的春秋时代,要想有效地保存自己,必须做到有效地控制对手。他坚持的是一条以攻为守的原则,表现出一种积极进取的阳刚的为政态度。
管仲又是一个极其务实的人。他追求的目标极为高远,而其措施又极为具体、切合实际。针对当时齐国的弊端、危局,他的政治改革先从提高君权开始。
(一)提高君主的权威
齐国自太公始确立了有限君主制政体。这一周初分封制下的产物,其维系纽带是礼乐制度。
春秋时期,礼崩乐坏,臣弑君者有之,子弑父者亦有之。随着周天子地位的下降,诸侯国君的地位也随之发生了动摇。公孙无知弑襄公而自立,旋即又被雍林所杀的事件,正是有限君主制政体保障机制被破坏的证明。具体到桓公个人而言,他是在高、国两氏的支持下,于乱中夺权的。高、国两家是齐国的世袭贵族、周天子任命的上卿,又有拥立之功,可以想像他们在当时的齐国是位高权重的,这是对君权的极大威胁。因而如何巩固桓公的地位,如何提高君主的权威,是摆在管仲面前的迫在眉睫的一大课题。既然礼制已经崩溃,势必由一种新的制度取而代之,这一制度便是法治。司马迁说,管仲"贵轻重,慎权衡"(《史记·管晏列传》)。周谷城先生认为:"当是法律方面的新政。"他又说:"管仲的法治,有两点须注意的:1.立法,权操君主一人之手;2.守法,为上下共有之事。"(《以中国政治史》,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l07页)第一点确立了君主独有的不可动摇的地位,第二点又把君主的行动限制在法律之内。这是一种法治下新的有限君主制政体,而较之于礼制下的有限君主制政体,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二)成立宰相制度
伴随着君主制的问世,如影随形般地产生了辅弼大臣,然而作为一种制度,即宰相制度的创立,却始于管仲。正如左言东在《中国政治制度史》中所言:"齐桓公任用了出身低贱且于己有一箭之仇的管仲为相,总理国政,权力在高子、国子之上。这是一项有重大意义的政治制度的变革,是中国宰相制度的开始。"
当时去古未远,原始民主遗风颇深,君主专制尚浅,故宰相在齐国的权力很大。管仲享有三权便是很好的说明。据史载,管仲拜见桓公,说:"臣有宠矣,然而臣卑。"桓公听后不假思索地说:"使子立高、国之上。"管仲又说:"臣贵矣,然而臣贫。"桓公说:"使子有三归之家。"管仲再说:"巨富矣,然而臣疏。"桓公遂立其为仲父。这就是管仲任相,索要三权的故事。然而后人不仅不以之为贪,反而大加赞赏。孔子说:"管仲之贤不得此三权者,亦不能使其君南面而霸矣。"(《史记·管晏列传》正义)可见,管仲创立的是开明君主制下的宰相责任制政体。
(三)健立五官制
管仲政治改革的另一项重要内容是建立健全中央机构,在宰相下面设置五官,以司各项专门事务。
所谓五官,指的是司法官、军务官、农工官、外交官和谏官。司法部的最高长官是大司理,又称"里",主司法,属官有司寇、士等。军务部的最高长官是大司马,又称"将",主军事,属官有司徒等。农工部的最高长官是大司田,又称"田",主经济,属官有虞师、司空、司田、乡师、工师等。外交部的最高长官是大行,又称"行",主外交。谏部的最高长官是大谏,又称"谏臣",主拾遗补缺。
当时的五官分别由隰朋、宁戚、王子城父、宾胥无和东郭牙担任。据《管子·小匡》载,管仲为相3个月后,与桓公共同评论百官。管仲说:"升降揖让有礼,进退熟悉礼节,说词刚柔有度,我不如隰朋,请封他为‘大行’。开发荒地使之成为城邑,开辟土地使之增产粮食,增加人口,尽土地之利,我不如宁戚,请封他为‘大司田’。在平原广郊之上,使战车不乱,战士不退,鼓声一起而三军视死如归,我不如王子城父,请封他为‘大司马’。审判案件,调节纷争,不妥杀无辜的人,不妄诬无罪的人,我不如宾胥无,请封他为‘大司理’。敢于冒犯君主的颜色,进谏必忠,不怕死,不贪图富贵,我不如东郭牙,请立他为‘大谏’。"
五官在宰相的直接领导下,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从而建立了一个有效的中央行政体制。
(四)"叁其国而伍其鄙"
管仲调整好中央机构后,继而调整地方行政机构,他把国君直辖区分为国、鄙两部分。国是指国都及其近郊之地,鄙是指郊外田野之地。再进一步将国分为士、工、商三乡,将鄙分为五属,即所谓"叁其国而伍其鄙"。然后于乡、鄙之下再划出各级组织,分别设官任职以管理之。这就是管仲在地方上推行的行政组织改革措施。
对于"叁国伍鄙"的具体区划,《国语·齐语》有较为详细的记载:管仲把国都分作21个乡,其中工商之乡6个,士乡15个。在此基础上安排官吏:市场立有三乡,手工业立有三族,湖泽立有三虞,山村立有三衡,管理众官的叫做三宰。并且确定五家为一轨,轨有轨长;十轨为一里,里设有司;四里为一连,连有连长;十连为一乡,乡有良人。划分田野:三十家为一邑,邑有邑司;十邑为一卒,卒设卒帅;十卒为一乡,乡有乡帅;三乡为一县,县设县帅;十县为一属,属设大夫。五属设五个大夫,并设五正作为辅佐,以治属政。
管仲建立的"叁国伍鄙"制,给传统封建体制以无情的冲击,为以后中央集权的官僚体制开辟了道路。
(五)建立举贤任能的选官制度
行政需要官吏,官吏需要人才。管仲把德、才作为选举和任用官吏的标准。正如《管子·君臣下》中所说:"选贤遂才","举德以就列","举能以就官"。根据这一选任精神,管仲制定了一套较为合理的选官制度。即基于乡属长官荐贤基础上的"三选之法"。
何谓"三选之法"呢?《管子·小匡》中记述道:"乡属长官把贤士推荐到中央。桓公亲自接见后,就用这些人在官府工作。桓公命令官长年终报告新官成绩,并且命令官长挑选新官中的贤者上报。指示说:‘有人在我官府有功,德行好而又顺从,要老实地待命使用,以使人们严肃而勉励。至于人民的非议言词,则是以补救官吏的不善之政。’桓公还普遍调查乡里意见,对新官加以考察。然后召来与他共坐,仔细观察他的素质,以便了解他的成功成事之处。如可以举拔,就待时任用。凡是考问其国家忧患之事而应对如流的,若没有大过,便提拔为上卿的助手。这叫做‘三选’。"
"三选之法"的推行,冲破了以血统为标准的世卿世禄制的束缚,把官吏的选拔扩展到了平民阶层,从而扩大了统治阶级的政治基础,使当时的政治机构充满了活力。
(六)设立"啧室之议"
一国之事无穷,一人之智有限。以有限之智理无穷之事而不出差错者,极难!为矫此弊,管仲通过设置专门的机构,委派官吏的做法,来完成搜集士、民政见,使之得以议政、参政的任务,并形成一种制度,谓之"啧室之议"。对此,《管子·桓公问》中载,桓公问管仲说:"我想常有天下而不失,常征天下而不亡,能办到么?"管仲回答说:"……黄帝建立明台的咨议制度,就是为了从上面搜集贤士的意见;尧实行衢室的询问制度,也是为了从下面听取人们的呼声;舜有号召进谏的旌旗,君主就不受蒙蔽;禹把谏鼓立在朝堂上,以方便人们上告;汤有总街的厅堂,可以搜集人们的非议;周武王有灵台的报告制度,贤者都得以进用。这就是古代圣帝明王能够常有天下而不失、常得天下而不亡的原因。"桓公说:"我也想效法他们实行这项制度,应当叫什么名字呢?"管仲回答说:"名称可以叫做喷室的咨议制度。就是说,国家法度要简而易行,刑罚要审慎,政事要简而易从,征税要少而容易交足。老百姓有在这些方面提出君主过失的,就称之为正土,其意见都纳入喷室的咨议制度来处理。负责办事的人员,都要把受理此工作作为分内之事,而不许有所遗忘。"
总之,管仲的政治改革既开辟了齐国全新的政体新格局,又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和有力的保证。
第五节 富国强兵
管仲认为:国富兵强,对内是稳定社会、巩固政权的基础;对外,是尊王攘夷,一匡天下的保证。因此,管仲在从事政治革新的同时,还致力于富国而强兵。
(一)富国
富国有赖于经济的发展。在我国古代社会,农业生产是最主要的经济部门,理应放在优先考虑的地位。对此,管仲有着清醒而深刻的认识。他说:"凡是一个国家的君主,必须致力于四时农事,确保粮食的生产和贮备。国家财力充足,远方的人们就能自动迁来;荒地开发得好,本国的人民就能安心留住。粮食富裕,人们就知道礼节;衣食丰足,人们就懂得荣辱。"(《管子·牧民》)既然农业对国计民生如此重要,怎样才能使其得以发展呢?管仲主要从稳定农民队伍、制定合理的土地和赋税制度,采取不违农时措施等方面入手。
首先要稳定农民队伍。为了保证农业生产的稳步发展,就必须有足够数量的从事农业的专门队伍。为此,管仲在齐国推行"四民分业定居"的改革措施。四民指的是士、农、工、商四个阶层。管仲让这四个阶层分区而居,即处士就闲燕,处工就官府,处商就市井;处农就田野。从而使每个阶层子承父业,世代相传。由此,"农之子恒为农",从而为发展农业生产提供了稳定而充足的劳动力。
其次,实行"均田分力"的新土地政策。从事农业生产的先决条件是土地。正如《管子·乘马》中所说的那样:"土地是政事的根本。所以,土地可以端正政事,土地制度不公平合理,政事活动就无法正确。没有正确的政事活动,各种经济活动也就无法进行。"
针对当时已经成为生产力发展障碍的"井田制",管仲进行了大胆的土地经营制度的改革——"均田分力",即土地经过公平折算后租给农民,实行分户耕种。这种新的土地经营方式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生产力,大大地激发了农民生产的热情。对此,《管子·乘马》分析说:"把土地分下去,实行分户经营,可以使人民自己抓紧农时。他们会知道季节的早晚,光阴的紧迫和饥寒的威胁。这样,他们就能够晚睡早起,父子兄弟全家关心劳动,不知疲倦并且不辞辛苦地经营……实行了与民分货的制度,人民就切实看到有得有征了;再明确征收的标准,人民就会尽力了。于是,不必督促,父子兄弟就都会来关心生产。"这一分析可谓入木三分。
再次,制定"相地衰征"的新赋税制。管仲在实行"均田分力"的同时,又推行了"相地衰征"的赋税制度改革。"相地",就是观测评定土地,以区分土地的肥瘠优劣;"衰征",就是按土地的好坏等级而征收不等的赋税。这种赋税征收制度是从具体情况出发而制定的,具有很大程度的公平性和合理性。
最后,采取"勿夺农时"和"赋役有度"的措施。农业生产具有季节性强和产出率低的特点。针对这两个特点,管仲以行政手段采取了吻夺农时"和"赋役有度的措施。
管仲清醒地认识到:农作有时,产出有限,繁重无休止的赋役,既会使民力枯竭,也会使农业失去所需的劳动力和宝贵的时光,其危害是很大的。为了保证农事的顺利进行,管仲要求春忙时节,赦免罪轻的人,放出拘押的人,调解纠纷,以致力于耕种;夏忙时节,政令不要干扰农事,免除农民的赋役,以致力于田间管理;秋收季节,不动兵打仗。凡此种种,都大大地推动了农业生产的发展。
齐国北、东两面靠海,境内多山。海有鱼、盐之利,山富林木矿藏之饶,而且齐地向有发达的手工业传统。因而手工业在齐国是一个很重要的经济部门。姜太公封齐伊始,便制定了"便鱼、盐之利"、"劝女工,极技巧",即优先发展手工业的基本国策。齐国的这一优良经济传统,在管仲处不仅得以继承,而且得到了发扬和光大。为了保证国家的利益和经济的稳定与发展,管仲采取了"官山海",即盐、铁国家专卖的政策。
盐、铁是人们生活、生产中必不可少的资料,在国民经济生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影响。国家若掌握和控制山、海等自然资源,就能牢牢地控制住国家的经济命脉。因而管仲要求国家严格控制盐、铁等的生产与销售,其具体做法是:
对于盐,实行国家全部专卖和部分专卖两种。全部专卖是制、收、销全由国家经营;部分专卖是收、销由国家负责,而制盐由民经营。
对于铁,实行开矿冶铁由民经营,国家根据自然资源属于国有的原则向生产者征收租税,然后再实行统一收购和销售。
对于森林等其他自然资源,国家也要加以控制。山林之地生产木材,也是国家和人民共同需要的,国家谨守山林、川泽等自然资源,既能满足人民对木材等的需要,又能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
"官山海"的政策是通过交换方式来获取利润,它是"见予之形,不见夺之理",通过专卖的方式获取税收。这种间接税既大大增加了国家的财政收入,又较容易为人们所接受。
商业也是国民经济的重要部门,它起着连接生产和消费的重要作用。商业的发展,能促进生产的进步和经济的繁荣,所以,对商贸的发展不可忽视。齐国自姜太公时就逐渐形成了重商传统。管仲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又把商品经济提高到一个新水平。
管仲很重视商业队伍的稳定性,他通过四民分业定居的形式,使"商之子恒为商"。不仅如此,管仲还非常关注提高商人的素质,他要求"非诚贾不得食于贾"。
管仲十分重视商品流通的作用,把它提高到"御天下之道"的高度来看。《管子·国畜》中说:治理国家,若不精通轻重之道,就不可以统御万民,不可能调通民利,不可以说国家大治。为了发展商品经济,管仲很重视市场的建设。他认为凡是有村落的地方都应该设置市场,否则人民的用品就会匾乏。
管仲不但注重国内贸易,而且也高度重视对外贸易。因为通过国际间的贸易,可以调节商品的余缺,可以为国家增加税收。
为了发展商品经济,鼓励对外贸易,管仲主持制定了一系列的方针政策。首先实行对商业贸易的减税或免税政策,或"关市讥而不征",或"三十税一","五十税一"。其次,对外商提供优质服务。为了招待外国的商人,管仲要求建立高档的宾馆以供住宿,并规定:带一辆车来的商人免费供应伙食,带三辆车来的商人,还供给马的饲料,带五辆车来的商人,除上述优待外还有服役人员专门照应。另外,管仲还要求三十里设一驿站,负责接待过往的商人。
由于上述优惠政策的实施,结果出现了"天下之商贾归齐者若流水"的局面。
管仲在发展经济方面,由于采取了切合实际,行之有效的政策和措施,从而使齐国的经济有了很大的发展,达到了富国富民的目的,使齐国成为当时的经济大国,为"强兵"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正如司马迁在《史记·管晏列传》中所说的那样:"管仲既任政相齐,以区区之齐在海滨,通货积财,富国强兵。"
(二)强兵
管仲不仅坚决进行了政治改革,大力发展经济,而且也积极地加强军队建设。这是因为他清醒地认识到:在当时天子式微,诸侯纷争的形势下,如果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不消说争霸诸侯,恐怕连自保其身也难以做到。因而管仲把强兵放在一个很突出的位置上。为了强兵,管仲主要采取了以下几点措施:
第一,寄军于政。管仲的强兵之策,不是大张旗鼓地"正卒伍,修甲兵"。因为那样一来,就会赤裸裸地暴露在世人面前,其他国家会立即效仿。用《国语·齐语》的话说:"则大国亦将正卒伍,修甲兵,则难以速得志矣。君有攻伐之器,小国诸侯有守御之备。"意即:如果公开地加强军备,势必会引起各诸侯国的军备竞争,若这样,就难以达到预期的目的。因此,管仲主张用比较隐蔽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展齐国的军事力量,这就是"事可以隐令,可以寄政","作内政而寄军令"。具体做法是:"五家为轨,五人为伍,由轨长率领。十轨为里,五十人为一小戎,由有司率领。四里为连,二百人为一卒,由连长率领。十连为乡,二千人为一旅,由乡良人率领。五乡为一帅,一万人为一军,由五乡之帅来率领"(《管子·小匡》)管仲这种以政统兵,寓兵于政,军政合一,连五家之兵足兵之法,是正政经武,张大齐国国威的一个重大创举。
第二,"薄刑罚以厚甲兵"。有了正规而强大的常备军,管仲又采取宽刑、以物赎罪的办法来解决军备供应问题。据《管子·小匡》载,桓公问管仲道:"卒伍已定,事功已成,我想干预诸侯的事务,时机可以了吧?"管仲回答说:"不可以。关于军事,我已寄寓于内政了,但齐国还缺少盔甲兵器,我想用从轻处理重罪的办法把赎金用在盔甲兵器上。"桓公问:"怎么办呢?"管仲回答说:"规定犯重罪者交纳武器、盔甲、犀牛的胁驱和两支戟;犯轻罪者交纳兵器架、盾牌、胸甲皮与两支戟;犯小罪者纳金属一钧半;宽有薄罪,只纳金属半钧。至于没有冤屈而挑起诉讼,官长再三劝解不成而理不直者,则须交纳一束箭,以示惩罚。好的金属拿来铸造戈剑矛戟。"这样一来,齐国甲兵大足,军备丰盈。
第三,改良武器。武器精良与否也是影响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管子·兵法》说:"能控制敌人,是武器最精的结果;使敌为我用,是教练最好的结果。不能使武器最精的,不能制敌;不能使教练最好的,不能使敌为我用。不能使敌为我用,我将陷于被动;不能使武器最精,我将陷于困境。"
为了保证精良武器的制造,管仲要求选天下之良工,用天下之良材,造盖天下之武器。
总之,管仲通过一系列的措施,组成三万精兵,分作三军,由桓管统帅一军,高氏和国氏各帅一军。以此三军威武之师横扫天下,使齐国开创了一个全新的霸业局面。
第六节 取威定霸
管仲任相后,在齐桓公的鼎力支持下,大约用了5年的时间,对齐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等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革,并达到了安国、富国、强兵的预期目的。在此基础上,管仲不失时机地开启了争霸的进程。
在争霸战略上,管仲以"尊王攘夷"为旗帜,来号召天下诸侯。所谓"尊王",就是尊崇周王室。据《国语·齐语》载,管仲明确向桓公提出"以方行于天下,以诛无道,以屏周室"的主张。这是因为,尽管当时的周王室早已式微,但其为"天下宗主"的观念却依然很牢固。管仲审时度势,以"尊王"为旗帜,从而在舆论上增强了号召力,在行动上取得了主动权。"尊王"的短期目标是统一于周室。因当时周室无力,由霸主受王命代掌天下大事。其远程目标则是建立一个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国家。因而这一方略既具有稳定当前局势的现实意义,又具有启示社会前进的长远意义。
所谓"攘夷",就是以保卫华夏民族为旗帜,团结和率领诸侯各国抵御夷狄入侵中原地区。当时,生活在周边地区的戎、狄势力很大,经常骚扰周王室,进犯中原地区,给中原地区的文明带来很大的破坏。针对这一状况,管仲打出"攘夷"的大旗,正符合诸侯各国的根本利益,所以有利于取得并巩固霸主地位。
"尊王"与"攘夷"的霸业,是春秋前期的特定形势所决定的。由于周王室的衰微,造成了诸侯坐大,相互攻伐的混乱局面;正因为诸侯之间的争斗,才使周边地区的少数民族有机可乘。所以"攘夷"就必须"尊王",只有把"尊王"的旗帜树立起来,中原华夏各诸侯国才能增强团结,才能有效地抵御戎。狄的侵袭。所以"尊王"与"攘夷"是一致的。
管仲争霸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即尊王室、宁诸侯、主会盟。
(一)尊王室
管仲辅佐齐桓公自创立霸业始,就一直以尊王为号召,突显周天子的地位,重树周天子的权威。春秋时期,五霸迭兴,大都以尊王为旗帜,说明当时王室虽然衰微,但王权仍然是社会秩序的象征。在诸侯争霸的局势下,尚没有一个诸侯国强大到足以取代周王室的程度。所以尊奉周王室,是称霸诸侯的最有力的保障。尊王室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当周王室遇到内乱外患时,管仲便辅佐桓公集合诸侯军,拱卫王室。比如公元前655年,周惠王宠爱少子带,遂萌发了废黜太子郑而改立少子带的意念。这种废嫡立庶,废长立幼的做法是违背周礼的,会给周王室带来莫大的后患。为了维护周礼的权威性和王室的安宁,齐国便在当年夏天,邀集鲁、宋、陈、卫、郑、许、曹诸国国君在首止会盟,并会见了太子郑,以谋划安定周王室。再如公元前653年间十二月,周惠王卒,太子郑即位,是为襄王。襄王因害怕带争位,秘不发丧,而告难于齐国,求齐帮助确立和巩固其王位。次年春,齐、鲁、许、卫、曹诸国国君与陈世子连同襄王委派的大夫在挑结盟,共同奉太子即位,以确立襄王的王位。公元前649年,带又一次觊觎王位,招集王城附近的杨泉、泉皋、伊洛之戎攻打王城。秦。晋两国兴师伐戎戍周。战争一直持续到次年。此时,周王室又一次遇到烦。在这种情况下,齐桓公派管仲前往,让戎人和周王媾和,派隰朋让戎人和晋国媾和。管仲以其杰出的外交才干,很快地平息了这次纷争。对此,周襄王甚是感激,便以上卿之礼招待管仲。管仲辞谢说:"陪臣是低贱的官员。现在有天子所命的二位守国上卿国氏、高氏在,如果他们在春秋两季来承受天子的命令,您又用什么礼节来接待他们呢?陪臣谨致辞谢!"管仲自称"陪臣",在周天子前表现得彬彬有礼,这与割王田之麦、射王肩的行为形成鲜明的对照。周襄王很敬重管仲,称其为舅氏,说:"舅氏,我赞美你的功勋,接受你的美德,可以说笃厚而不能忘记。去后享你的职务,不要违背我的命令!"最后,管仲接受了下卿的礼节后回到齐国。对此,有人评论说:"管氏谦让而不忘爵位比他高的上卿,应世世代代享受祭祀。《诗经》说和乐平易的君子,是神灵所保佑的。"
其二,尊王室还表现在征伐那些不听王命、不朝王室、不纳贡的诸侯方面。比如,公元前656年,齐国率诸侯之师侵蔡伐楚。当楚成王问及征伐原因时,管仲理直气壮回答道:"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日:五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楚贡苞茅不入,祭不具,是以来责。昭王南征不返,是以来问。"(《史记·齐大公世家》)管仲的一席话恰好说明齐国修复太公之政,以夹辅周室,推尊周天子的抱负。双方虽未兵戎相见,然而楚国却认了错,并答应纳贡于周,承认周天子为天下共主。再如,齐国还"命燕君复修召公之政,纳贡于周"。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诸侯皆不朝王的情况下,齐国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主动朝觐王室。如公元前647年春,齐桓公派遣大夫仲孙淑朝觐周王室,为诸侯各国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关于当时齐国与周王室之间的关系,《战国策·韩策》中有一段话讲得很精彩:"昔齐桓公九合诸侯,未尝不以周襄王之命。然则虽尊襄王,桓公亦定霸矣。九合诸侯之尊桓公也,犹共尊襄王也。"由此可见,尊王与称霸,水乳交融般地合二而一了,这是多么辩证的一对关系啊!
(二)宁雕侯
管仲辅佐桓公,除大力维护周王室外,对那些发生内乱,遭遇外患的诸侯国,亦以继亡存绝的仁爱精神,全力救援,从而赢得了各诸侯国衷心的爱戴。其主要事件有:
其一,扶郑拒楚。楚本属华夏族,但因为很早就南迁荆楚地区,受当地土著居民的影响,颇带蛮气,加上最早独立称王,与周王室及诸侯矛盾殊多,所以中原诸国总以蛮狄视之。春秋以来,楚国势力不断向北扩张。当息、邓等小国先后被楚国吞并后,郑国便处于首当其冲的位置了。公元前666年秋天,楚国令尹子元率战车600乘进攻郑国,攻到了郑国的桔柣门、纯门。郑国危在旦夕。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齐国率领鲁、宋等诸侯联军驰援郑军,楚军被逼撤退。此役既保障了郑国的安定,又暂时遏制了楚国的北进。
其二,救援燕国。公元前664年,生活在北方的山戎攻打燕国,燕国向齐国求救。是年冬,齐桓公与鲁庄公在鲁济会见,商量讨伐山戎、救援燕国的事情。
齐、鲁两国本来商定共同出兵。鲁庄公表面答应,但却因害怕路远道险而按兵不动,结果齐国单独采取了行动。齐桓公、管仲、隰朋率领齐国大军越千里之险,北伐山戎,兵锋直至今支。在追击山戎的途中,齐军迷了路。管仲说:"老马之智可用也。"于是放老马前行,军队随其后,结果老马带领齐军走出了迷津。这就是著名的"老马识途"成语的来源。后来齐军又遇到了缺水的困难。隰朋说:"蚂蚁冬天居住在山坡的阳面,夏天居住在山坡的阴面,蚂蚁穴居之处,向下挖一丈两切就会有水。"由此解决了缺水的困难。通过上述两则小故事,可以看出,这一仗打得非常艰苦。
山戎被打退了,燕国转危为安。燕庄公自然感激涕零,在送齐军回国时,一直把齐桓公送入齐境还未停下来。齐桓公说:"不是天子,诸侯之间应遵守相送不出国境的礼节,我不能对不起燕君。"于是割让燕君所到的地方给燕国。诸侯听说后,都认为桓公是仁德之君。
其三,安定鲁国。公元前662年,鲁庄公逝世,哀姜和庆父作乱。后来,庆父被逼自杀,齐国派人将哀姜杀死。公元前660年冬,齐桓公、管仲派上卿高子与鲁国订盟。高子率领南阳甲兵,帮助确立鲁僖公的君位,并修复鲁国都城从鹿门至争门的城防。
在鲁国内乱的情况下,齐国本来可以乘其危,掠其地的。然而在管仲亲邻国外交方针的指导下,齐国帮助鲁国平内乱,定国君,使鲁国存而不废,从而赢得鲁人的感戴。
其四,救邢存卫。公元前661年,狄人攻打邢国。面对伐狄救邢的问题,管仲对齐桓公说:"诸夏与戎狄是不共戴天的,戎狄犹如豺狼,其侵略欲望是无法满足的;中原各诸侯国相互亲近,理应患难与共,不能坐视不救;大难当头,不能贪图安逸。贪图安逸,犹如迷恋毒药。诸侯国订盟的简书,表明大家要同仇敌忾,患难相救,如今邢国有难,请遵从盟书,发兵救邢。"在管仲的力主下,齐桓公派军队打退了狄人,解除了邢国的危机。
公元前659年,赤狄又一次攻打邢国,邢国军民溃散败逃。齐国率宋。曹军队救邢。在战斗中,邢人如潮水般奔向联军驻地。联军对赤狄发动进攻,将赤狄击退,并迫其远遁。战后,齐国建了一座新城——夷仪,将邢人迁入新城生活,并派战车百乘,士兵千人帮助邢人戍守国土。史称"邢迁如归"。
公元前660对年,狄人攻打卫国,并占领了卫国的都城。亡了国的卫人在宋国的救援下,在曹地住了下来,并立了新君卫戴公。齐国听说后,便派公子无亏率领战车300乘,军士3000人戍守曹邑。还赠送给卫戴公马4匹,祭服5套,牛、羊、猪、鸡、狗各300头(只),外加做门户的木材。赠送给戴公夫人用鱼皮装饰的车子、细软的锦绸30匹。史称"卫国忘亡"。
齐国援郑、安鲁、救邢、存卫的仁义举动,既达到了稳定中原的目的,又取得了诸侯国的拥护,自然而然地为其霸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三)主盟诸侯
在尊王室、宁诸侯的实践过程中,在管仲的大力辅佐下,齐桓公一次次地以霸主的身份会盟各诸侯,假王命以号令中原。这是桓公霸业的具体表现形式。据《谷梁传》载,齐桓公衣裳之会11次,兵车之会4次。所谓"衣裳之会",是指以外交手段解决问题的和平盟会。"兵车之会"是指帅兵车、聚卒伍,以军事促成外交的盟会。《国语·齐语》的记载则为:"兵车之属六,乘车之会三。"《史记·齐太公世家》载,齐桓公语日:"寡人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此之"三"、"六"皆为泛指,而非实数。实际上,桓公会盟诸侯大小共16次。即《谷梁传》所载的15次外,还有齐楚召陵之盟。其间的葵丘之盟,周天子派宰孔前去赐胙,使桓管的霸业达到顶峰。至此,齐桓公成了名副其实的春秋第一霸主,管仲的抱负也得到了最高的实现。太史公以赞叹的笔触写道:管仲既用,任政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史记·管晏列传》)。评价至当,一语中的。
第七节 病榻论相
桓管霸业完成了,管仲也老了。后来,管仲病重至卧床不起。桓公为此非常忧虑和焦躁。一天,桓公亲自前往探病,小心翼翼地问道:"仲父的病很重了,这是勿需讳言的。假设不幸此病不愈,国家大政我将转托给谁呢?"管仲没有回答。桓公说:"鲍叔的为人怎样?"管仲回答说:"鲍叔是个君子。即使千辆兵车的大国,不以正道送给他,他都不会接受的。但是,他不可托以大政。因为他为人好善,但憎恶恶人太过分,见一恶终身不忘。"桓公问:"那么谁行?"管仲回答说:"隰朋行。隰朋为人,有远大眼光又虚心下问。我认为,给人恩德叫做仁,给人财物叫做良。用做坏事来压服人,人们也不会心服;用做好事来熏陶人,人们没有不心服的。治国有有所不管的政务,治家有有所不知的家事,这只有隰朋能做到。而且,隰朋为人,在家不忘公事,在公也不忘私事;事君没有二心,也不忘其自身。他曾用齐国的钱,救济过路难民五十多户,而受惠者不知是他。称得上大仁的,还不是隰朋吗?"桓公又问说:"我若不幸而失去仲父,各位大夫还能使国家安宁么?"管仲回答说:"请您衡量一下本国吧!鲍叔牙的为人,好直;宾胥无的为人,好善;宁戚的为人,能干;曹孙宿的为人,能说。"桓公说:"这四人,谁能得到一个?他们都是上等人才,现在我全部使用,还不能使国家安宁,那是什么缘故呢?"管仲回答说:"鲍叔的为人好直,但不能为国家牺牲其直;宾胥无的为人好善,但不能为国家牺牲其善;宁戚的为人能干,但不能适可而止;曹孙宿的为人能说,但不能取信以后就及时沉默。据我所知,按照消长盈亏的形势,与百姓共屈伸,然后能使国家安宁长久的,还不是隰朋才行么?隰朋为人,行动一定估计力量,举事一定考虑能力。"管仲说完后,长叹一口气道:"上天生下隰朋,本是为我作‘舌’的,我身子都死了,舌还能活着吗?"以管子·戒阿关于管仲病榻论相还有第二种说法。管仲病重,桓公忧凄地问道:"仲父如果不幸弃寡人去,群臣之中谁可为相?"管仲答道:"知臣莫如君。"桓公问:"让易牙为相如何?他能把自己的儿子蒸了让我吃,看来他是没有什么不可放心的了。"管仲说:"爱子是人之常情。他对亲生儿子都如此残忍,对您又将如何呢?"桓公又说:"竖刁为了做我的贴身随从而自施宫刑,看来他是可以完全信任了。"管仲又反对说:"人没有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他对自己的身体都如此残忍,对您又会如何呢?"桓公又问:"卫公子开方侍奉寡人十五年,连他父亲去世都未回卫国,对他恐怕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吧!"管仲说:"爱父也是人之常情。他对自己的父亲都如此残忍,对您又将如何呢?"管仲不仅坚决反对这三人为相,而且要求桓公驱逐他们。(《说苑·权术》)桓公当即答应了管仲的请求把易牙等三人逐出宫去。
公元前645年,年迈重病的管仲与世长辞了。其后不久,隰朋也死了。齐国犹如失去支柱的大厦,局势急转直下。这时的桓公因为少了易牙等三人,食不甘味,宫内不治,上朝慵懒,心情不畅,自以为仲父所言也有不尽正确的时候,谁能说仲父的话都对呢?于是在管仲去世后的第二年,就把易牙等三人召回复职了,并且较之以前宠幸有加,用为近臣,三人于是乎专权。
桓公在位的第43个年头,即公元前643年,桓公病重。他的5个儿子各自村党,为争夺君位磨刀霍霍。易牙、竖刁。开方也乘机作乱。他们堵塞宫门,建筑高墙,把重病之中的齐桓公禁闭在寿宫之中,不使任何人出入。他们在外假传桓公之命,以号令群臣。桓公在病中又饥又渴,却不见一个人影。这天,一个宫女越墙来到寿宫,桓公说想吃点东西,宫女却一点食物也找不到;桓公说渴,一点水也没有。宫女把易牙等人作乱的事告诉了桓公。桓公听后,老泪纵横、慨然长叹道:"嗟呼!管仲真是圣人。他看得多么远呀!若死后真有灵魂,我将有何脸面去见仲父呢!"(《管子·小称》)说完后,以衣蒙面,死于寿宫。桓管惨淡经营了43年的霸业随之宣告结束了。
第八节 遗教未泯
管仲虽殁,然而遗教未泯。他的治国之道,富国之方,强国之策,他的思想和主张,智慧和谋略,都集结在《管子》一书中,留传于后世。
《管子》一书因管仲之名而为书名。以人名书者,在我国古代子书中并不罕见,如老聃之与《老子》,孟轲之与《孟子》,庄周之与《庄子》,苟卿之与《苟子》等等皆是。至于管仲与《管子》书的关系却众说纷坛。韩非、贾谊、司马迁、刘向、班团等都认为《管子》是管仲的遗著。隋、唐、宋等诸代官修史书亦主此说。晋代傅玄则对遗著说提出怀疑,认为"管仲之书,过半是后之好事者所加。"唐代孔颖达认为"世有《管子》书者,或是后人录。"其后,宋代叶适,朱熹,直至当代学者,认为《管子》非管仲自著之说者代有其人。各种说法,难以尽述,撮其要者,主要有:遗著说、部分遗著说、遗说说、管仲学派说、伪托说、杂烩说等等。不管说法多么纷纭,见解如何歧异,至少有两点是可以达成共识的。其一,《管子》是我国古代的一部重要典籍,早在战国中期或以前就已广泛流传,受到社会的普遍关注。《韩非子·五蠢》载:"今境内之民皆言治,藏商、管之法者家有之。"由此可见:《管子》书在当时就相当流行,以至于达到"家有之"的程度。其二,《管子》是一部反映,或基本反映管仲思想,记述或转述管仲言行的书。《管子》既是管仲及其追随者留给后人的一份宝贵的文化遗产,也是研究管仲的重要资料。
《管子》一书在先秦时期可能有多种抄本行世,现存版本则为汉代刘向所编定。刘向校书时,共收集到各种《管子》共564篇,校除重复484篇,定著86篇,分为"经言"气"外言"、"内言"兄"短语"气"区言"兄"杂篇"兄"管子解"、"轻重"等八类。现存《管子》已亡佚10篇,共有76篇。该书内容极其丰富,举凡哲学思想、政治思想、经济思想、军事思想、教育思想、民俗思想、科技等无所不包,不愧为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学术著作。下面,就《管子》一书的主要内容作一简单的介绍。
(一)政治思想
管仲是我国先秦时期最著名的政治家之一,既有丰富的治国经验,又有精深的政治理论,因而政治思想之丰富深刻,是《管子》一书的一大特色。主要表现在:
第一,重法治。《管子》认为,法是治民一众的规范,行政布令的法宝。《管子·七法》说:"尺寸也,绳墨也,规矩也,衡石也,斗斛也,角量也,谓之法。"
第二,尚礼义。《管子》认为,礼义乃治国之经纬。《管子·牧民》中说:"国有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日廉,四日耻……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
第三,顺民心。《管子》认为,民为国本,民心向背是事业成败的关键。它从实践中总结出一套"民情可得而御之"的理论,因而主张政要顺民心,合民意。《管子·牧民》:"政之所行,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民恶忧劳,我佚乐之;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存安之;民恶灭绝,我生育之。"
第四,行教化。《管子》主张教民知礼懂法,反对诛而不教的极端做法。《管子·权修》中说:"凡牧民者,使土无邪行,女无淫事。士无邪行,教也;女无淫事,训也。教训成俗而刑罚省,数也。"
第五,官贤能。《管子》认为,要想使国家长治久安,立于不败之地,必须选贤任能。《管子·立政》中说:"君之能审者三:一曰德不当其位,二曰功不当其禄,三日能不当其官。此三本者,治乱之原也。"
(二)经济思想
在我国古代典籍中,《管子》一书的经济思想最为丰富。《管子》不仅论述了自然经济,也论述了商品经济。其涉及面之广泛,见解之精辟,均为先秦其他子书所不及。仅就《管子》的经济思想举其大端于下:
第一,农本思想。《管子》认为,只有以农为本,才能富国、安民、强兵。《治国》中说:"农事胜则入粟多,入粟多则国富,国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虽变俗易习,驱众移民,至于杀之而民不恶也。"又说:"民事农则因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是以先王知众民、强兵、广地、富国之必生于粟也。"
第二,禁末思想。《管子》的禁末思想与历史上传统的"轻末"、"抑末是有区别的。《管子》所指的"末,是专指文巧、玩好、奇珍等奢侈品的生产和流通,而不是指一般的工商业。《立度》中说:"工商竞于刻镂,女事繁于文章,国之贫也……工事无刻镂,女事无文章,国之富也。"由此可知,《管子》把禁止重在"刻镂"、文章的末业视为国家达到富裕的必由之路。
第三,轻重规。《管子》轻重概念包括的内容十分广泛。从广义上说,举凡古代的军事、政治、经济、法律等方面的措施,甚至具体到"作算术"、"树五谷"、"烧山林"、"逐禽兽"、"服牛马"、"合阴阳"等,均要权衡其轻重,即都是轻重研究的对象。实际上等同于古代帝王的统治之术。狭义的轻重,是指国家控制商品流通的理论和措施。又包括轻重之学和轻重对两部分。这是《管子》经济思想的精华之所在。
另外,《管子》的军事思想、教育思想、科技思想、民俗思想等都非常丰富而精彩,限于篇幅,不再叙述。
总之,管仲是我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他立功、立德、立言,赢得了生前的功名和后世的赞誉。就其功而论,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评价道:管子修太公之善政,设轻重九府,"是以齐富强至于威、宣也"。就其德而论,孔子评价道:"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枉矣。""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论语·宪问》)就其言而论,明代赵用贤在《管子书序》中评价道:"王者之法莫备于周公,而善变周公之法者,莫精于管子。"上述评价绝非夸大其词,而是一平心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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