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的命运为何异常令人惋惜?仕途坎坷,诗名也未显达
说到高启,大家都会想到什么呢?下面趣历史小编为各位介绍一下相关的历史事迹。
自古文人多悲剧,位遇显达,百不二三,而怀才不遇,命途坎坷者,不在少数。
不管是“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极其悲切,观民间疾苦,吟苦痛之词的杜甫;还是“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引吭高歌,悲而不伤,作高亢之语的刘禹锡;亦或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外职避世,独善其身,行自娱之事的白居易。
还有六岁能文,一篇《滕王阁序》文惊天下,却在青春年少,命途夭折死于非命的王勃。
还有“骸骨半死,血气中绝,四支萎堕,五官欹缺”,重病缠身抱残归隐,难堪病痛投水自尽的卢照邻。
数不胜数,不一枚举,这些诗人虽命途悲惨,但诗文成就却为世人所知,所谓苦难成就诗人,此言非虚。
而在众多屈才夭折的文人中 , 有一位却异常令人惋惜,仕途坎坷不断,诗名未曾显达,生命也止于盛年,观其命运,极尽悲惨,惹人戚戚。
此人便是高启,又称季迪,著名诗人,生在元末明初,能诗善文,又以律诗见长,元明之际诗坛颓靡,高启独扛诗坛大旗,与刘伯温、宋濂并称“明初诗文三大家”,又与杨基、张羽、徐贲被誉为“吴中四杰”。后人尊他为“明初诗人之冠”,清人赵翼在《瓯北诗话》中推崇他为“(明代)开国诗人第一”;诗人毛润之称高启为“明朝最伟大的诗人”。
有人称高启为悲剧诗人,而他最大的悲剧 , 并不在于他的朋友张羽 《悼高青丘季迪 》诗中说的 : “生平意气竟何为 ? 无禄无田最可悲 ” , 而是他正值壮年,却遭受牵连死于腰斩的结局。
纵观其一生,高启的悲剧 , 不徒在结局,一生短短37载却命途多舛:
出生优渥,少有文才,却父母双亡,家道中落;童年便遭不幸,独面生活万千艰辛,这是童年之悲。
一身抱负,才名闻世,又遭逢乱世,仕途不顺;入仕又遇坎坷,政治热情很快冰凉,这是仕途之悲。
诗作频出,诗名初盛,却兼师众长,未成一家;对诗亦有追求,无奈未达更高境界,这是诗家之悲。
孤高耿介,仕无显为,又遭受牵连,腰斩而亡;生命还未绚烂,顷刻之间行至末路,这是生命之悲。
但试想,倘若高启能活到暮年,结局可能大不一样,当然性格所致,仕途或许依然无甚作为,可以高启之才能,在诗坛多添建树,其诗文境界更上一层,却是极有可能。
不管怎样,中年横死酷刑的结局正是他一生悲剧的落幕,行世太早 , 殒折太速 ,高启一生短暂,都带有浓厚的悲剧色彩和悲剧意味。
出身富家,少年文俊
元朝末年,世道激烈动荡。
1336年,高启生在一个逐渐没落的贵族家庭,家世远远可追溯至北齐开国皇帝高欢,先人随宋室南迁 , 家临安。元末浙中战乱 , 避地吴中,世居北郭。父祖丰于财而弗耀 , 而高启出生时,家道已经中落。
虽然如此,但高启依然家境殷实,幼年时期,也算衣食无忧。
高启很小时,便以自己的家世为豪, “我祖昔都邺 , 神乱为世雄” 、 “我家本出渤海王 ” , 作为北齐开国皇帝的后裔。这样的家世使他热血沸腾 , 豪气满怀。
因此,在高启少年时,颇有任侠情怀,追慕吴中先辈及古侠义之士 ,那时的高启,怎知“悲”为何物:
少时志气壮 , 不识愁气悲。呼俦射鸣雁 , 深骛东山坡。——《秋怀十首 》其一
放纵任侠 , 不喜读书 “喜过毛公舍 , 懒下 董子帷 ”, 一心只想 “偶从岸头侯 , 跨鞍赴边陲 ”, 以至为乡党不容 : “少年贫无行 , 乡里不相推”。
此般无忧无虑,小小年纪的高启,便有了倚马跨剑、报效家国的鸿愿。
还未等到高启成年,命运的捉弄便抢了先。
父母接踵而亡,门庭涣散,从此无依无靠,独面生活。
十五六岁, 高启侠气渐敛 , 弃武学文,改而折节读书。“嗟余少本好剑舞 , 学书晚方从父兄” 、 “不习弓刀诵坟典 ” , 尤好诗歌 , 终日苦吟。
而高启,不仅勤苦用功,也表现出极高的诗歌天赋,吕勉在《槎轩集 》中有记载:
踰弱冠 , 日课诗五首 , 久而恐不 精 , 日二首 , 后一首 , 皆工致沉着 , 不经人道 语 , 然有以当乎人心 , 而不知手足之舞蹈也。
当时,高启与王行、徐贲、张羽、杨基、余尧臣等人相交,唱和很多,号称 “北郭十友 ”, 声气相应 , 名动一时。
由侠而儒 , 豪气虽敛不尽 ,而政治热情也渐渐高涨,自以为功名可立致:
我少喜功名 , 轻事勇且狂。到影每自奇 , 磊落七尺长。余将二三策 , 为君致时康。......公卿可俯拾 , 岂数尚书郎。——《赠薛相士 》
在那个年代,中国文坛之中小说戏曲流行甚广,诗歌已非主流,而高启自小学诗,在当世小有成就,诗坛有了发展的希望,同时,一心写诗的高启,也极容易受到当时读书人的推崇,高启很快凭着写诗,成了远近闻名的大才子。
正值乱世,小有名气的高启很容易成为各地诸侯的座上客,很快,便迎来了第一次政治生命。
元末入仕,初探官场
元朝末年,天下大乱,张士诚据吴称王,驻守吴中的饶介,素闻高启才名,多次派人邀请,延为上宾,招为幕僚,高启好友如杨基、 徐贲皆被招募成为僚属。
热衷功名,又有人赏识,高启自然欣然入帐。
而短短几年后,高启因厌恶官场,借故离开,挈家离郡城 , 避居青丘,此后张士诚再三招揽,高启拒而不往。
此举很让人意外,当时张士诚势力并未衰弱,满怀政治热情的高启,不被张士诚所用,其后原因,倒值得深究。
后世学者汪端谓称,季迪策其必败 , 坚不往,这似乎指出了高启拒聘的直接原因,因为高启预感张士诚必定会败,所以坚持不往,可实际上,张士诚不论成败,对高启施展抱负的影响并不大,笔者认为,这其后,仍有其他复杂的原因。
其一,是高启对张士诚的不屑。
最初,张士诚入据平江,高启对其并无好感,反而在不少诗句中,都声色俱厉的称其为“盗贼”,并严厉的谴责张士诚入城后的杀戮:
千村杀戮鸡犬无 , 骨肉谁家保相共 ?
而高启,作为一个读书人,骨子里仍受到儒家思想的制约,群雄割据,战火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此种局面使他反感,内心的天平不自然的偏向朝廷,而张士诚在高启心中不过是草寇,从一开始,就没得到高启的认可。
其二,高启有大志,耻为文学侍从之臣。
高启拒聘还有一个原因,自小恃才,自尊人格尤为强烈,而作为一个书生,高启也只能做一个文学侍从,大都是写写檄文、安抚军心的工作,这显然与从小深埋任侠心的高启心底所愿相悖,“喜从兔园游 , 惭受狗监荐 ”,若做个侍从,实在不屑。
其三,交游吴越,看清局势,张士诚无力平天下。
高启最后未为张氏所用 , 跟他的吴越之游亦有密切的关系。
兵荒马乱的时期,高启交游吴越一年有余,似乎在另寻明主,又似乎效仿古人观世间疾苦,作苦吟之句,总之,在这样的局势下,选择出游,总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观览美景。
“昔年偶失路 , 羁役戎马间”,吴越之游 , 高启渐渐看清了群雄割据的局势 ,也慢慢知道张士诚并非有远图的豪杰 , 既无大志 , 又不能爱惜起用人才。远游中所作的《筑城词 》, 已然直接挑明对张士诚的不看好:
去年筑城卒 , 霜压城下骨。今年筑城人 , 汗洒城下尘。......
可以说 , 吴越之游是诗人热衷用世到蛰伏待时的一大转折 , 这一转折决定了诗人不能为张士诚所用。
果如高启所言,不久,朱元璋兵围平江 , 张士诚城破兵败为朱元璋所俘,张士诚势力全面覆亡 ,好在高启趁早退隐,才避开牵连,免受其祸。
旧主崩溃而败,高启似乎并没有多少悲痛,当年元夕仍应朋友之约 , 会饮城南 , 作诗云 : 明年此夕会升平 , 把酒相邀更相贺。
江山易主,再入仕途
朱明王朝的建立,给了高启第二次入仕的机会。
明洪武元年(1368),朱元璋诏修 《元史 》, “尤粹群史 ”的高启经人推荐征为纂修,应召入朝。
受到新朝礼聘,高启自然高兴,也对新朝满怀希望,他为四海一统的局面欣然,同时,也为自己能大展拳脚而兴奋不已,他在《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 》中坦言:
我生幸逢圣人起南国 , 祸乱初平事休息 , 从今四海永为家 , 不用长江限南北。
一个孺子天下太平的根本心愿和入世用世的抱负得以重合,对高启来说,已是如他所愿的盛世。
初涉官场 , 诗人还有许多不习惯 , 对家乡亲人的思念 , 编史以后前途的忐忑 , 他内心还不踏实。在《元史 》编成后, 次年授翰林编修、复命教授诸王后 , 朱元璋对其尤为看重,高启的仕途看起来也顺风顺水,从此也就一心一意留在京师做官。
何当乞还弃手版 , 重理吴榜寻渔矶 ,他内心更多的是对朱元璋的感恩 ,:
余方 谬通籍 , 讲帷近清殿。故园岂不怀 , 君恩正深恋。——《送顾式归吴 》
至此,高启的政治生涯,似乎并没有什么风波,而让人难料的是,高启再一次选择退隐,而这一次,似乎也暗示着接下来的悲剧。
恳辞致政,急流勇退
新朝刚立,朱元璋对旧朝遗臣迫害殆尽,重要官位有了空余,高启被擢户部侍郎,突然连升几级,高启诚惶诚恐,本是好事一件,而高企却无限隐忧,当即恳辞致政,朱元璋也不强留,赐白金放还,高启得返青丘,在张适 《哀辞 》中有记载:
未逾年 , 特授户部侍郎。自以不能理天下财赋 , 力辞忤旨。仍赐白金一镒 , 以酬训诲之功。
盛世求退,引人费解,皇恩浩荡,却不惜忤逆,此种做法实在轻率,细究之后,有两层原因或为主导:
一是对朱明王朝甚至是对朱元璋的恐惧感。
朱元璋攻破平江 , 对苏杭百姓经济上横征暴敛 , 为防止苏杭百姓的反抗 , 多次强迫士民迁徙,尤其城破之日第一次大迁徙 , 朱元璋对张士诚降将的残酷迫害 , 无不刺激诗人的心灵 , 留下浓重的阴影。
朱元璋残酷的报复 , 使江南士大夫 , 即是身在朝廷也心怀恐惧 , 感受到朱元璋的疑嫉 , 而如临深渊 , 如履薄冰 , 所以江南士大夫辞官几乎成为一 种风气,高启亦是受此影响。
二是高启固有的忧患意识 。
他内心一直怕得罪获遣 , “名宦诚足贵 , 猥承惧愆尤 ”,另外他也有自知之明 , “书生只解弄口颊 , 无力可报朝廷恩 ”, 他虽为儒生 , 亦有老庄的 “知足故不辱 ”、“无为避祸”的思想。
所以故而一旦超擢不次 , 反使他陷入茫然,手足无措。
远祸自保,仍遭横祸
需要注意的是,高启这次退隐 , 与之前蛰居青丘拒聘张士诚 , 有质的区别。
前次是乱世之中韬光养晦 , 隐是为了更好的出 , 欲有所为 , 充满从政的热情与理想 , 所以谈兵说剑 , 豪气犹在 : 悯然以天下无人 , 一时武勇多下之。
而此次是盛世求退 , 急流勇退 , 远祸自保 , 诗人的政治热情已经衰退 , 再没有昔日的豪气与壮怀,所以再升官迁官之时,内心的不安慢慢侵蚀残余的热情,可以说 , 高启即便仍居官从政 , 也不会大有作为 , 可高启直接忤逆皇恩,确实不高明,此举让朱元璋心里,有了猜疑和芥蒂。
而朱元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高启力辞忤旨,不仅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也成为自己悲惨结局的序章。
后来,苏州知府魏观修复府治旧基,高启为此撰写了《上梁文》,因府治旧基原为张士诚宫址,有人诬告魏观有反心,魏被诛;
还不算完,朱元璋在魏观案中意外发现了高启的影子,让高启走上刑台的,是一篇名为《郡治上梁文》的应世文,其中有“龙蟠虎踞”的字眼,犯了朱元璋大忌。按照朱元璋的逻辑,“龙蟠虎踞”之地当为帝王所居,你高启把张士诚住过的地方也称“龙蟠虎踞”,是何居心?这种大逆不道之徒,当诛!
时年39岁的高启被执送南京时,在途中仍吟诵不绝。有“枫桥北望草斑斑,十去行人九不还”、“自知清彻原无愧,盍请长江鉴此心”之句表白心迹。
高启被腰斩时,是朱元璋亲自监斩,这在历史上是不多见的,可见朱元璋对其芥蒂颇深。
这个罪名 ,时人讳莫如深,所作志传哀辞 , 都模糊其辞 。《高启传 》只说其为魏观所累 “连蹇以死 ”。张适所著的《哀辞 》亦说 : 缘事连坐以殁 , 士大夫糜不为之痛惜。
后来,魏观得到平反昭雪 , 高启的死非其罪 , 被证明是无辜和冤枉的。
高启正值盛年,却得此下场,实在凄惨。
有人将高启之死,归于文字祸;
蒋一夔 《尧山堂外纪 》中说高启有《题宫女图 》诗云 :
女奴扶醉踏苍苔 , 明月西园侍宴回。小犬隔花空吠影 , 夜深宫禁有谁来?明祖闻而衔之 , 故及于祸。《吴中野史 》中说“因诗触怒 , 假手魏守之狱。
此种说法显然有失妥当,如前文所说,高启为官之时,无不感念皇恩,时时歌颂明志,而力辞忤旨 , 也是胆战心惊,“式省愆兮兢惕 , 恐驾祸兮逮躬”,又怎会以诗讥刺掖庭 , 自招祸端,作诗招祸说 ,实属无稽之谈。
笔者认为,高启事件是明初文人不依附朝廷必须付出的代价,绝不只是一个一般意义的刑事案件,更是一个政治事件,这是朱元璋向那些不愿顺从的士人发出的明确、冰冷的高压警告,可以说是朱明政权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不只是高启,与高启齐名的“明初四杰”都无一幸免。杨基被罚作苦工,劳役一生死在工所;张羽沉尸河底尸骨无存;徐贲锒铛入狱,遭人迫害致死。
28年后,朱棣诛了方孝儒十族,若宋朝是古代文人的天堂,那明代则是文人的噩梦,文人骨子里的傲气被朱元璋父子砍没了。
而高启,是一个开端,也是那个时代无数文人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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