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弥远奏遣”改为“弥远急召”的用意何在
理宗宝庆元年(1225)春正月,"竑乃遣王元春告于朝而率兵诛贼。弥远奏遣殿司将彭任讨之,至则盗平,又遣其客秦天锡托宣医治竑疾,谕旨逼竑死"。
这则记载说明,王元春到临安(杭州)报告湖州事变的消息,史弥远得知后立即向皇上(太后垂帘听政)禀报,朝廷决定派遣殿司将彭任前往湖州讨伐,又遣秦天 锡前去,"谕旨逼竑死"。关于湖州事件对济王赵竑的处理,前有"奏遣"、后有"谕旨",所以赵竑的死,是当权者(理宗、杨太后、史弥远)的共同决策,也就 是"朝廷"之意。后来当真德秀当着理宗的面讲应为济王封赠与立嗣问题时,理宗断然回答:"朝廷待济王亦至矣。"而后,乔行简谈及济王问题时,理宗也回答 说:"朕待济王,可谓至矣。"
《宋史·理宗纪》这则记载到元代人编写济王《镇王竑传》时就进行了修改,把"弥远奏遣殿司将彭任讨之"改为"弥远命殿司将彭任讨之"。到明代陈邦瞻编写《宋史纪事本末》时对这则记述做了更大的修改。他写道:
元春至行在,史弥远惧甚,急召殿前司将彭任帅师赴之,至则事平矣。
弥远忌□,诈言□有疾,令秦天锡召医入湖州视之。天锡至,谕旨逼□缢于州治,以疾薨闻。
仔细对比这两则记载,有明显的不同。陈邦瞻把《宋史》原文中的"弥远奏遣"改为"弥远急召",把"讨之"改为"赴之"。
这一改动非同小可,事情的性质全变了!"奏遣"彭任"讨之",是说该事是史弥远奏经理宗和垂帘听政的杨太后审批同意的,事情的性质是湖州"叛乱",因而 用兵"讨"伐,谕旨赵竑自缢。而陈邦瞻把"弥远奏遣"改为"弥远急召",这就把出兵湖州之行说成未经朝廷同意,是史弥远出位专兵,无法无天。陈邦瞻把原来 的"讨"字改为"赴"字,这就掩盖了湖州事变是反叛的性质。当然由此出发,再讲"谕旨"逼竑缢于州治,这样就把对整个事情处理的"朝廷决策"变成史弥远凌 驾于理宗与太后之上的个人"擅权",是史弥远个人下令,赵竑自缢了。
其实,稍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会想到,像湖州事变这样反叛朝廷的大事,史弥远能撇开理宗和垂帘听政的杨太后自己独断专行么?假定说理宗年轻,史弥远可以不顾,但年岁比史弥远大几岁的太后他能逾越吗?
特别必须指出,陈邦瞻还对史弥远作了许多艺术性的形象描绘,使用了"惧、忌、诈、令"等字眼,说"史弥远惧甚","弥远忌竑,诈言竑有疾","令秦天锡"等等。
所有这些举动,我觉得都围绕着一个目的,就是把史弥远妖魔化成一个"专横跋扈"、"擅权独断"、"又奸又恶"的奸相。
几百年来,宋史学家为了把史弥远"塑造"成"奸相"的形象,"艺术"上也多有创新。他们往往在最关键的地方篡改历史,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事告诉我们,史弥远这个人的形象就是历代的宋史学家这样精心"塑造"出来的!当然,其逆定理也是成立的。这就是:宋史中有些形象十分高大的君子,也是经过他们这样精心"塑造"起来的!